从主峰去其他峰,必须经过吊桥。吊桥的锁链只达成年男子的腰间,并且间隙极大,此时冰天雪地很容易摔倒,从锁链的间隙中滑出去。
魏楠诀转头,正想叮嘱沈慕之注意安全,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另一架通往其他山峰的吊桥。
这座吊桥有些与众不同,每隔一米就拴着一根红布,红布尾端挂着一个铜铃,风一吹铃铛齐响,声音在山涧中回荡,犹如阴鬼哭嚎。魏家世代降邪,怎么山中竟有这样邪气的景象,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那座吊桥通向的正是纪云峰。”似乎是看到沈慕之疑惑的神情,魏苍向他解释道,“平日里风吹,铃声不规律,但若是人走在上面,则会响起有节奏的铃声。我们就是用这种办法杜绝弟子偷偷跑进去。”
沈慕之收回视线,向魏苍露出一个感谢的微笑,但心中仍有疑虑。红绳、铃铛以及风起时形成的无形气场,魏苍一定隐瞒了什么。恐怕这些物什,防的不是偷进禁地的弟子,而是禁地里的某些东西。
到底是什么,也许魏楠诀知道,只是现在人多眼杂,只好等空了再问他。
魏燕婉住在流云峰,不似主峰的老建筑,流云峰修建着现代化的房屋。沈慕之注意到这里也有一座停车场,停靠着不少豪车,看来干这行的,赚的钱真不少。
“本家的子弟和学生如果回来,都在这里居住。”魏苍声音中规中矩,但不知是不是见过他充血的眼睛,总给人一种阴测测的错觉,“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房间,等会儿看过燕婉,便随我来吧。”
闾丘胤笑道:“谢谢哥。”
闻言,魏苍的脸突然扭曲了一下,他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低着头走到一旁。
古怪。
沈慕之在心中嘀咕,和众人进了魏燕婉的房间。
房间内被暖气片烤得有些闷热,魏燕婉正躺在床上,即使旁边的人走来走去,她就如一个死人般,纹丝不动。
她身材十分娇小,露出棉被的肩膀显得非常单薄,脸色苍白得与她身着的白色睡衣有得一拼,黑发被规矩地放在枕头上,更显得她皮肤白净无暇。
屋子不算大,再加上多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人挤着人,沈慕之的额头不禁浸出细细的汗水。
突然,他注意到魏燕婉紧裹在棉杯里的身体上,似乎贴着很多暖宝宝。
这么热的房间,她不会热吗?
他绕到床旁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魏燕婉的手背,顿时心中一惊。
从她身体上传来的凉气,不似一个活人的体温,反而像一具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很久的尸体!
魏燕婉这副样子,与其说是中了阴毒,不如说是被人夺了魂,只有七魄留在体内。
显然他的猜测没错,魏鸿远神色凝重地注视着魏燕婉的睡颜,道:“她失了魂,我用金坛香吊着,一时半会儿没人能动她。但,此事也许关乎到魏家禁地的解封。胤儿和阿水,这次我魏老头只好不要这张老脸,来找你们帮忙。”
闾丘胤连忙道:“魏爷爷是看着我们长大的,长辈让小辈做事,小辈难道有推脱的道理?燕婉这事,我和阿水义不容辞。”
话语间,魏鸿远被闾丘胤抬得高高的,对这个晚辈更是满意,瞥了一眼自己真正的孙子魏苍——中规中矩,没魏楠诀有天赋,没闾丘胤有手段。魏家这几年本就屡见式微,哪天他归西了,家主之位如果给到一个无能之人手中,恐怕魏家就要被挤出三大世家之列了。
魏苍正专注地等着魏鸿远吩咐,见他冷淡的一瞥,心像一块锈铁沉入深不见底的湖心。低下头整理了一会儿表情,再抬头时又露出中规中矩的微笑。
此时闾丘胤俯身在一名魏家子弟耳旁说了什么,那人点点头出了门,不一会儿顶着一头还没化开的积雪,提着一个薄薄的金属箱进了屋。
闾丘胤接过箱子,对房间里的所有人露出抱歉的笑容,道:“接下来我和阿水会为燕婉卜卦,烦请众位先行离开。”
他半掀起箱子,里面装着几片龟壳,一个瓷碗,一枚朱砂石,和几根看不出品种的鸟类羽毛。见众人好奇地打量着箱子里的物件,他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提醒道:“诸位?”
众人反应过来派别不同不可偷师,于是你推我让地出了房间。
等到大约一炷香后,闾丘胤和闾丘水才从屋子里出来,兄妹俩的脸色不大好,看上去有些卡白,闾丘胤手中夹着一张明信片大小的白纸,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个字——“墓”。
魏鸿远神色凝重:“燕婉的情况与墓有关?”
闾丘胤苦笑:“这次卜卦,裂了三个龟甲。”
众人闻言,皆是倒抽一口凉气。闾丘家以奇门遁甲位列三大世家之首,本家秘传的龟甲测吉凶更是出神入化。其中,所用龟甲都是古物,越老效果越好。
而这次,为了魏燕婉,竟然一次性碎掉了三块龟甲,这说明至使魏燕婉陷入昏迷的不是一般的邪物。并且,这个邪物,就藏在一座古墓中。
魏家的古墓,突然出现的无字碑,这一切都与纪云峰的禁地串联起来。
魏楠诀道:“家主,这禁地不得不进,让那块无字碑留在里面始终是个隐患。”
魏鸿远大手一挥道:“无需多言,禁地开启必须众分家同意,规矩不能坏。明天早上各家就来齐了,到时候再说。”
魏老头一定知道古墓的事情,究竟在隐瞒什么秘密呢?沈慕之看着魏鸿远远去的背影暗忖道,一时间没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转过身时吓了一跳。
“啊......诶,魏苍先生,有什么事吗?”
“穆先生,房间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
见魏苍主动拿过他的行李箱,跟在后面的沈慕之心道,也许是自己疑神疑鬼了,魏苍这人心地还是挺好的。
正和闾丘胤说话的魏楠诀,转头看到沈慕之跟在魏苍后面,有说有笑地上楼。顿时眉头一皱,与闾丘胤告辞后,就大步流星地追上去。
“我来拿吧。”
他不管人家反没反应过来,直接将魏苍手中的行李箱抢了过来。
魏苍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尴尬地笑了笑,道:“楠诀你的房间还在主峰,穆乙的房间安排在这里三楼。”
魏楠诀冷漠地道:“不用了,我和他住一起。”
语毕,沈慕之和魏苍都用惊异的眼神盯着他,他被两双眼睛看得不自在,干咳一声:“助理跟老板住在一起有问题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进了房间,魏楠诀刚关上门就道:“以后离魏苍远点。”
沈慕之道:“怎么?魏苍这人看着不错啊。”
魏楠诀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道:“你看到的,只是他故意展现出来的假象。魏苍这人,深不可测。”
沈慕之道:“知道了,你板着脸干什么。”片刻,他竖起一只手指抵在下巴处,恍然大悟道:“老魏,你吃醋了!”
魏楠诀瞬间红到耳根,背过身装作在检查房间,严肃地说:“有时间胡说八道,不如早点坦白,你非要跟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慕之不再捉弄他,道:“被你发现了,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见见魏家供奉的金身勾陈大帝。”
魏楠诀突然想起,沈慕之显山不漏水的点将术与御雷术。明显为勾陈一脉,但他本身却是沈家人。莫非,沈慕之与勾陈一脉有什么渊源?
但沈慕之主动告诉他之前,他并没有主动询问,只是说:“勾陈大帝的金身一般不让外家接触,但如果是我的要求,魏鸿远应该不会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板和老魏的表现就是明显的直男和gay,嘿嘿
第40章 荒坟埋红问名钩,此愿当与故时同3
夜里,山涧呜咽的风吹得雪花四处乱窜,没有雨却见不到星月,一块厚重的乌云遮盖着星光,像沉闷的幕帘,令人心生不安。
流云峰上,一扇房门被轻轻打开。一个呆滞的人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披散着头发,透过苍白的皮肤,可以看到青色的血丝在其中跳动,散发着阴森的鬼气。
如果有人还醒着,一定会吃惊地发现,这个深夜外出的人竟是一直昏迷不醒的魏燕婉!
只是她看上去十分诡异,虽然睁着眼睛,但瞳孔没有聚焦。她走得很慢,但发丝和衣角在疾风中纹丝不动,似乎有一层透明的罩子将她笼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