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维辛仍有些犹豫:“那…电影怎么办?”
撇开片酬不谈,范维辛苦筹到的资金已经所剩无几,根本无法支撑换男主重拍。贺定西作为这部电影的“出品人”,范维辛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找他商量。
“你先回去吧。”这事说大不大,横竖也是笔投资。贺定西沉吟了片刻,对范维辛道:“我考虑好回复你。”
“可是…”范维辛不放心,他知道这个项目对贺定西来说不过是玩票性质,赔了也就赔了,他未必上心。但对范维辛来说,《她杀》这部电影就是他的一切。
贺定西看出了范维辛的担忧,对他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想办法解决。”
范维辛走后,贺定西和谢思钊聊了一会儿天。原来谢思钊今晚特地约贺定西出来没有什么正经事,就是琢磨着给他介绍个对象。
谢思钊的手指飞快地滑动着手机相册,边翻边说道:“都是你喜欢的类型,看看?”
“给您旗下工作室的艺人介绍对象?”贺定西挥开杵到眼前的手机,露出了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可真有你的。”
“可少跟我在这儿装蒜,现在你知道自己是我旗下的艺人了?平时和我拍桌子对着干的时候怎么没这个觉悟呢?”谢思钊好心被贺定西当成了驴肝肺,一下子也来了脾气:“正值壮年的青年演员,怎么就不能谈恋爱啦?大不了咱们不演戏了还不成吗,舒舒服服地当一个幕后老板。”
贺定西当谢思钊又在犯少爷病。他招了招手,让服务生过来收走了桌上的烟灰缸。
谢思钊撇了撇嘴,单手搂过身边那个精致小伙儿,眯起一双眼,从头到尾将贺定西细细打量了一番。
谢思钊暗自琢磨了一会儿,问:“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年轻轻轻阳痿了?”
谢思钊身边的小伙儿一听,“噗嗤”笑出声,看向贺定西的眼神略微有些同情。
谢思钊没等贺定西说话,突然又像是想到了比“年纪轻轻阳痿”更令人不可思议的事一般,瞪大了眼睛:“莫非你是在为谁守身如玉?”
谢思钊越想越觉得这个思路靠谱,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贺定西就鲜少在声色场合露面,身边也没听说有什么燕燕莺莺。他每天一收工就不见人影,活像一夜之间看堪红尘遁入空门。
“少琢磨这些有的没的,我先走了。”贺定西这时候又忽视了谢思钊尊贵的“老板”身份,懒得和他继续磨嘴皮子。他起身穿上外套,对陷在沙发里的谢思钊道:“晚上少喝点,明天还要去公司。”
一出酒吧的大门,贺定西就将谢思钊的傻话抛在了脑后。开车回家的这一路上,他都在考虑《她杀》的事情。
其实范维辛的担忧不无道理,贺定西当初投资这部电影的时候就没指望可以回本,全当在支持青年导演。
不用看公司给出的项目评估报告,这个项目肉眼可见地是个大坑,多投多亏。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减少损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彻底放弃这部电影。
但是...
想到范维辛那愣头青,贺定西又有些于心不忍。给了希望后再亲手打破,最是令人绝望。
贺定西回到家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快速洗漱了一番,临睡前再次翻开了《她杀》的剧本。
床头亮着昏黄的灯光,贺定西的目光落在剧本上,思绪却飘了很远。和宁玦分开之后的每一天都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也许是今天听到了太多关于他的消息,让他不可控制地想起这个人。
宁玦有一个小习惯,看剧本的时候喜欢随手在上面写批注。宁玦批注的内容稀奇古怪五花八门,有的是对人物的正经分析,有的是对情节的推断,有的甚至只是对其中细节的小小吐槽。
贺定西花了点时间,将剧本从头到尾过了一遍。这本剧本他翻过很多次,本子里内容早已烂熟于心。
贺定西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不着调的文字,就像看到宁玦正在自己身边说话一样。
宁玦在一段男主性格描述的文字旁写道:“很喜欢章小凡这个角色,他的性格中集合了各种矛盾点,当这些很难共存的点同时出现在他身上时,又意外地让人觉得这个人本来就该如此。不知道什么样的演员才能诠释好这个角色。”
宁玦空了一行,在下面接着写道:“或许贺定西可以。”
贺定西虽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句话,但读到这里,他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他突然很想问问宁玦,对他的这份信心究竟从何而来。这么想着,贺定西拿起一旁的手机,拨出了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打出去的那个号码。
第49章
“你好——”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听筒里传来宁玦的声音。这个久违的声音落进贺定西的耳朵里,让他瞬间回过了神。
贺定西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指尖一划,遂即挂断了电话。
贺定西将手机屏幕朝下盖在床头柜上,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庆幸自己没有彻底鬼迷心窍,又隐隐有些后悔没有利用这个机会和宁玦说两句话。好在他是用工作手机打的这个没头没尾的电话,宁玦未必知道这个号码。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震,贺定西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
短信是宁玦发来的,宁玦在信息里言简意赅地问道:「哪位?」
贺定西盯着那两个字看了许久,直到屏幕重新归于黑暗,他才拿起手机回道:「打错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发完这句话,贺定西就将手机扔到一边,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他重新翻开剧本,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发生在宁玦家影音室里的一段对话。那天贺定西在宁玦家的层架上,翻出了一套自己过去的电影。他脑袋一热,就问宁玦喜不喜欢他的电影。
他与宁玦之间说过的垃圾话无数,那天的那段对话却让他铭记至今。他这十几年来收到的各种真心假意的赞美无数,宁玦这句平平无奇的“喜欢”让他格外珍重。
贺定西看着剧本上宁玦的字迹,紧蹙着的眉头渐渐放松了下来。范维辛的事困扰了他一晚上,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了决定。
犹豫不定的事终于有了答案,贺定西的嘴角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面,低声道了句:“谢谢你,晚安。”
这时,一旁手机的屏幕再次亮了起来,宁玦回过来几个字:「没关系,晚安。」
宁玦回完这几个字后,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就再也没了回应。
早在宁玦认识贺定西之前,他就通过关系拐弯抹角地拿到了贺定西的工作号,只是一次都没有拨出去过。
今天突然收到这个号码打来的电话,让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险些白费。有那么一瞬间宁玦想问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但还是在最后一秒克制住了。
当时提出结束的是他,当断不断最没意思了。宁玦想,直到今天,他都做得很好。
由于剧组停工,宁玦有了一段突如其来的假期。趁着杨梅还没来得及给他安排新的工作,宁玦便先回了S市。
宁玦回到S市后,之前安排不下的通告都见缝插针地安插了进来。王晃约了宁玦很多次都没能成功。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宁玦才得空应约。
王晃一把年纪了,爱好自然与年轻人不同。老头约宁玦见面的地方是城郊水库边的农家乐,宁玦刚到水库旁,就看见王晃坐在水边钓鱼。
王晃佝偻着背坐在小椅子上,脸上写满了愁云惨淡。他这段日子为剧组的事愁破了头,两鬓的白发都肉眼可见地多了不少。
宁玦见状,走上前对王晃道:“这段时间我也和公司商量了一下,这一阶段的片酬可以再缓缓。”说着,宁玦不客气地来到王晃身边坐下:“别哭丧着脸,要是实在揭不开锅了,我这里还有点钱。”
王晃转过头来,一脸的莫名其妙:“说什么呢,昨晚刚和新的投资方吃了饭。”
二人说话间,水里的浮标动了动,刚上钩的鱼儿被宁玦吓跑了。王晃没好气地白了宁玦一眼,道:“资金的事已经妥了,今天叫你来就是要通知你,准备准备开工。”
宁玦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致,问:“哦?是谁当了这冤大头?”
“对大恩人放尊重点。”王晃收起杆,重新在钩上放了点鱼饵:“是耀西传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