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于疏月登基当晚驾崩。
一路生杀予夺,疏月坐上皇位时,没有觉得松了口气,反而沉重了起来。她终于登上了权力之顶,再也不会受人欺压了,可以有尊严的活着,做一切想做的事情。登基大典安排在五日之后,处理一众事情让疏月疲惫不堪,虽有秦禾帮衬着,但一天下来,她仍然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到了深夜,疏月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知不觉竟然伏在案上睡着了。朦胧醒来时,依旧是深夜。她看见自己的娘亲回来了,站在面前大声呵斥她的所作所为,疏月一个寒战惊醒过来,下意识抓住一样东西握在手中缓解自己的不安。
回头看却是秦禾。他半跪着正替疏月按肩,疏月从梦中惊醒,手心牢牢抓着他的衣袖。秦禾缓了语气,柔声道:“怎么了,疏月?可是我力道太重了?”
第10章
疏月仍然记得梦里的场景,娘亲的脸凌厉而生冷。她叹了口气,没把话说出来,定定看着秦禾,道:“你怎么没回府?”
秦禾道:“这两日宫里事多,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我来不及回府了,便在宫中留宿下来。陛下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他是御前行走的人,本就在宫中安排了住宿的。只是临睡前,见疏月的宫殿还亮着灯,便想进来瞧瞧,没想到见疏月竟在案前睡着了。这两日,她的辛劳他都看在眼里,心疼的同时又觉得有些陌生。幼年初见、少年相逢,那个女孩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他眼睛眨了眨,道:“陛下这两日感觉如何?”
疏月道:“还好。初理政事,千头万绪自不必说。幸好还有你帮衬着,另外几位忠直的老臣子也并未因为我的身份而看轻我,给了许多中肯的建议。”
“疏月,你原本不必如此辛苦。”
“秦禾,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原本不必,都是没有意义的话。现在,就是我想要的。”
秦禾看着她,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既然是你想要的,那就都可以。去歇息吧,明日还要上早朝,怕你撑不住。”
疏月点点头吗,道:“好。”站起来时腿一软,被秦禾拥入怀里,道:“我抱你过去,可以吗?”
疏月看着秦禾近在咫尺的脸,道:“秦大人既然愿意,我自然却之不恭。”双手环在秦禾脖子上,一双美目打量着她。她很快就看到秦禾的脸变得绯红起来。秦禾肤色白皙,与一般武夫的黑色肌肤不同,此刻虽然灯光不甚明亮,但仍旧看得出来他脸色的变化。疏月忽然心情极好,放下右手来伸出手指点了点秦禾的耳垂,道:“秦禾,你脸怎么红了?”她刻意再凑近些,秦禾避开她望向门外,道:“夜深了,陛下快去歇息吧。”
“秦禾,你看着我。莫非你连朕的命令也不听么?”
秦禾转过头来,冷不防瞧见疏月放大的脸。她眼睛弯弯的,嘴角亦带着笑意,美得很生动。粉嫩的唇瓣吐气如兰,秦禾不由自主被吸引了目光,只要他略微一低头,就能够吻到。秦禾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疏月点住他的唇,道:“秦禾,你吻过吗?”
她收敛笑意,变得认真起来。疏月注视着秦禾,在秦禾回答之前吻了上去。这是她第一次吻别人,只是因为秦禾就在她面前,害羞得可爱。但其实她也是紧张的,蹭上秦禾的唇之后,秦禾没有任何动作,如同一只呆住的鹌鹑。疏月觉得无趣,欲要离开他的唇瓣,却被秦禾的手掌箍住后脑勺,狠狠吻了下来。
与疏月的蜻蜓点水不同,秦禾的吻攻击性强,牢牢把控着主动的地位。他见疏月还睁着眼睛,吻逡巡到疏月的眼角,疏月一阵脸热,终于感觉到羞意,把眼睛闭了起来。秦禾轻轻吻了吻疏月挺翘的鼻尖,流连着到了唇瓣,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汇,在此刻却如同蜜糖一般,叫人甘之若饴。如果之前秦禾的爱意是隐忍不发、温柔内敛,那此刻的他便重新变成了那个骄傲肆意的少年,带着自己独特的张扬,将这份爱意倾注和释放。他耳边听得到疏月轻哼了一声,如同猫儿抓在他忐忑的心尖上,他将疏月放下来,低声唤疏月的名字。
疏月深呼吸了两口,看着神色不大清明的秦禾,道:“秦禾,原来这就是吻。”
“是。”秦禾看着疏月红肿的唇瓣,喉结微动。他努力隐忍着。
第11章
“疏月,我送你回去。”尽管疏月已经为九五之尊,可是秦禾仍然更愿意称呼她为疏月。他已经放开了手臂,疏月手指按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道:“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又要食言吗?”
两人僵持住,秦禾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又有点欢喜,道:“来吧。”他仍旧把疏月抱起来,一路走回她的宫殿。一路上遇到许多宫人,秦禾目不斜视,疏月看着他坚毅的模样仅仅搂着他的脖颈。待到了宫殿门口,才将疏月放下来,道:“好了,快去睡吧。明日还要早朝,你这身子骨迟早撑不住的。”
疏月忙拉住他,道:“秦禾,你等等。”秦禾不明所以转过头来,道:“怎么了?”
疏月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低下头。秦禾低了头,疏月踮着脚轻声在他耳边,道:“你今天吻得不错,我很喜欢。明天可以再来一次么?”
秦禾心底咯噔一下,瞪大了眼睛看向疏月,脸腾地一下红了。他僵硬极了,并不知道自己该开口还是不开口,只是愣愣地看着疏月。疏月摇了摇他的衣摆,道:“秦大人,行不行?”如同小女儿一般的祈求姿态。
秦禾心彻底软成了一滩水,道:“好。”喉咙涩涩的,带着哑意。但是他又不确定地问道:“疏月,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他自然了解疏月的聪慧,丝毫不怀疑她通晓世事的能力,但情爱一事,他并不确定疏月能不能懂。
疏月眼神澄澈,道:“秦禾,我只知道,你的唇很软很甜,我很喜欢。你喜欢我的吗?”
秦禾又失落又欢喜,他眼神晦暗,道:“喜欢。陛下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我来接陛下去相国寺,可好?”
“好,咱们说定了。”
待秦禾走后,疏月回到屋内。登基后,她另外择了一座宫殿居住,将碧荷也一并带了过来。疏月睡下,摸着唇上的触感,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黑暗里,她把这个笑容藏起来,谁也没看见,谁也不知道。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有大臣启奏吐蕃之事的解决方法。吐蕃二王子的尸首还收在冰棺之中,他的随从中都被关押着,一切悬而未决。疏月被吵得头疼,她的内心想法是绝对不可能求和的。未及疏月开口,秦禾便站了出来,主动请战。
“不可!秦爱卿虽然少年时曾跟随父亲一同征战,但毕竟没有单独领帅,在作战经验上恐怕还有所欠缺。朕的想法是择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前去,众位可有什么好的人选?”疏月说道。
有位老臣子走出来,粗声粗气道:“陛下,朝中将才稀缺,秦大人实在是不二人选。陛下莫非是因为私情而不愿秦大人出征么?”他一向自诩铁骨铮铮,自比魏征,说起话来是毫不客气。
疏月一滞,下意识看向秦禾,又很快收回目光。那老臣继续道:“臣听闻宫中盛传秦大人为陛下的面首,这其中不知有何缘由?还请陛下明示。”
“此事暂且不议,退朝吧。”
那老臣听闻此言,甩了甩袖子走了出去。秦禾等着护送疏月去相国寺,这次是轻装出行,疏月打扮了一番,恢复往日的少女装扮,头发一半束起来挽成发髻一般披散着,右边插着一朵珠花。脸上未上妆,却已经足够清丽。秦禾眼睫颤了颤,道:“疏月,咱们出发吧。”
低调出行,两人择了一辆马车驶出宫门。身后侍卫六人,皆作寻常打扮。疏月和秦禾在马车里,其余人等骑马随行,旁人见了也不过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不会知道是皇家人。秦禾准备得很妥帖,茶水点心,应有尽有。怕疏月到了山上冷,还备了毯子。疏月道:“秦禾,方才在朝堂上,朱大人那般说你,你别放在心上。”
秦禾摇了摇头,道:“无事,我不会放在心上。只是,疏月为何不愿让我出征?当年跟随我父亲,我虽未挂帅,但沙场之上我绝没有丝毫退缩之意,敌人的诡谲我亦都领教过,时常和父亲探讨应对之方,决不至于是纸上谈兵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