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夏席清脱下了工作服,换了一身厚厚的运动卫衣,运动鞋;扎了个马尾,不施粉黛,利利落落的青春少女气息扑面而来,眼角更有藏不住的笑意荡开。
每次坐车跑在滨海大道上时,她都觉得生活无限美好,因为这是她的广阔天地。
车在高速上飞驰,林斯颀看着身边的夏席清,时而偷笑,时而偷看他一眼,时而严肃的表情,忍俊不禁。
她和这里的天地是真正的融合,就像是天地间孕育出的精灵一般,他们彼此交融,她属于这里。
夏席清称职地履行着导游的义务,一路上不停地解说;她在这生活了二十几年,路边的一花一草都有故事,信手拈来,侃侃而谈。与工作时故意表现出一副心无旁骛,不苟言笑的职业模样完全不同,这才是真实的她吧。
此刻,两人正捂着脸,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干沙地带。海风夹着沙子往他们的衣领里面灌,每一阵风来,都带起一阵沙,引得他们连连尖叫。
至于为什么弃车徒步,自然不是为了感受这风沙。主要是因为阿峰不熟悉路况,车轮陷入了沙里,打滑出不来了。
于是弃车而行,留阿峰一个人在那里挖沙子。
阿峰擦了一把满脸满嘴的沙。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做这种事情,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呜,太可怕了,”林斯颀说话呜呜的,不敢张开嘴,因为只要一开口,就灌一嘴的沙。“风怎么这么大啊,这不是我想象中的海边,呜。”
发型什么的,更是管不住了;一会是大背头,一会是三七分,一会是中间派,怎么随性怎么来。这个平时一丝不苟,谦雅公子的模样此刻是毫无形象。
夏席清看着林斯颀狼狈的东倒西歪的身形,一手捂肚子,一手捂着嘴巴,笑的不成样子。此刻,她觉得杜甫的那句“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甚为应景。
终于穿越了干沙地带,但随之而来的侵入骨髓的湿气能让人浑身战栗。林斯颀看看夏席清,她像是不怕冷一样,自由放飞在沙滩上了。
“林斯颀,跑起来啊,跑起来就不冷了。”夏席清迎着风,边跑边大喊着,话被风吹散了。
转身回头,被风带起的头发张扬地往她脸上纠缠,像极了平面模特拍广告的样子。林斯颀看呆了,这才是真正的笑靥如花吧。
这发自内心的愉悦表情比摆拍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张扬的恰到好处,和这海天间和谐共谱。
林斯颀掏出手机,定格了这一幕。
这个女孩带给他不少新鲜感,不娇柔做作,不曲意逢迎。
明明她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却像从未来过一样开心的停不下来。
而他明明是第一次看到滨城的海,却像是已在心里来过千遍万遍,把所有的激动都藏在心里,只有一丝温柔缱绻的笑挂在脸上。
深秋的白昼极短,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
风渐渐地止了,大海被镀上薄薄的一层金色,沙滩上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小螃蟹爬出来透气,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颗颗小小的圆沙粒。
两个人并肩走在湿沙上,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
沙滩、大海、夕阳、背影,定格成了一副画。很默契地看着浪起浪落,各自心事。
在远处的阿峰挖沙之余,偶尔抬头看一眼他们。
能这样无拘无束地玩一回,多难得。
林斯颀想起那个给他发私信的粉丝,三个多月了,都没有新消息,好像是真的要跟他后会无期了。
你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带你爱的人一起去海边了呢?我到了你在的城市,去了你说的那个海边,和一个可爱的女孩。
夏席清抬头看了下林斯颀,曾经我给你留言说要带他来海边,可现在带来的却是你,真是巧妙,这是在变相地圆我的小心思吗。
她此刻内心是满足的,似乎她一个人的爱情也得到了圆满一般。
林斯颀突然指着远处的一个塔状建筑物问道:“那是什么”,他记得私信里收到过一张相似的照片。
夏席清淡淡说道:“灯塔,年代久远了,我记事起它就在那里,只是已经废弃了,但却是这里的标志之一。”
“如果是夏天来,这里的游客很多,大家会爬到灯塔上面游玩,那里的视野更好,风也更大,很是清凉。”夏席清似是陷入了回忆。“到了退潮时,灯塔下面的礁石部分裸露出来,可以在里面抓螃蟹、鱼、虾之类的。”
自从外出求学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来海边了;就算来,也不会再爬到灯塔上面去玩,这些记忆只是儿时的,那时候多快乐啊。
“但是礁石上有很多锋利的贝壳,很容易刮伤手脚,要小心,”沉静在回忆里的夏席清突然拉高了左手袖子,“你看,这就是我小时候不小心刮伤的,因为伤口太深,留下了疤。”手腕上的一道浅浅的疤,不认真看真是看不出来了。
林斯颀眼瞳骤缩了一下,这道疤就在手腕动脉上,可以想象当时情况应该是多么危险。
“幸好!”林斯颀轻声道。
“是啊,当时流了好多血,把那片礁石都染红了,游客们惊叫着打120,小孩子们看到都吓哭了呢。”夏席清微笑着,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云淡风轻。可是林斯颀却听的胆战心惊。
“你不害怕吗?”
“可能是吓傻了吧。记得在送医院的途中,有点迷迷糊糊,冷的打颤,跟妈妈说好冷;妈妈一边哭,一边叫我不要睡觉。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失血过多,妈妈怕我昏迷,所以叫我保持清醒的。”
想起妈妈那时候的表情,像是要失去她了似的,恐惧又悲痛。从那后,她就跟自己说,以后再也不要做让妈妈担心的事情了。
“但是那种时候是不知道怕的,也可能根本没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医生说失血过多,不及时送医是要没命的;后来回忆的时候才吓个半死,哈哈哈,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去礁石那边玩了。”
说着死里逃生的事情,还能一脸轻松地哈哈笑。
林斯颀安静地听她说着过往,被她的笑传染,也从她语气里感受到她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眷念。
他觉得这个女孩身上有种力量,有种执着。经历过这种生死劫难,却不减对这大海的深情,这种心胸也是这大海赋予她的吧。她的心里自有一套天平,不牵连不抱怨,始终对生活充满热情。
下意识地,林斯颀抬手摸了摸夏席清的头,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身上的淳朴和真实,被她所感动。想起自己身在那个圈子,那么多的虚情假意,人前做戏,人后捅刀,连个真心的朋友都交不到。
不过现在好了,至少认识了夏席清,这个带给她不一样的世界的女孩。
夏席清吓一跳,林斯颀这个动作好像有点暧昧啊,可是抬头看到他的眼里一片清明,才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哥哥是真把自己当妹妹了,他是对自己说的事情有所触动吧。
夏席清对林斯颀笑了一下,又看向礁石帆船,那个地方有太多故事了。如果有机会,她真的愿意一件件地说给哥哥听,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线上线下都是。
第 5 章
不知不觉已经在海边玩了半天,天色渐渐暗了,也越来越冷了。
夏席清揉揉冻僵的脸,该回家了。
“走吧,到酒店就该天黑了吧”,林斯颀率先开了口。
“差不多,刚好赶上饭点。”夏席清抬头笑眯眯地看他,两人就像老朋友一样,自然又亲切。
“晚饭我请,想吃什么。”林斯颀笑着等她回答。按她的性格,应该要狠狠敲一顿了,不过无妨,他付的起。
“我不回去了。”夏席清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突然落寞的语气。
林斯颀眼里充满了疑惑。
“嗯,我就在这过夜了。”诚恳的不像假话。
林斯颀盯着她,似要盯出个怎么过夜的方案来。
夏席清演不下去了,抬头哈哈笑道:“我是说我不回酒店了,我的老家就在这附近,明天休假,我刚好回家。”特意逗一下林斯颀也很好玩。
“原来不是回龙宫呢。”哈哈哈,林斯颀也忍不住调侃一句。“那我先送你回家吧。”
“那个,呃,也好吧,谢谢了。”夏席清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又想不出来,只好先应下了;不然她也只能走路回家了,虽然说不远,也有五公里呢。这天还这么冷,走到家都□□点了,也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