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跪着的老太监干张嘴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早已被吓得满头是汗了。
永帝打量了小男孩几眼，冷哼一声“明明是你撞了别人，居然还敢这么猖狂。”
“通天大道这么多，是你非要站在这里找撞的！活该！”
小男孩的这句话令永帝眯起了眸子“你过来。”
那小男孩用眼角斜看着他“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凭什么？！”
“你如果是个男子汉，就给朕过来！”
第106章
“你如果是个男子汉，就给朕过来！”
这句话倒还真管用，只见那男孩转了转眼珠，一扬脖子“好！就听你的！”
小男孩两手紧攥着纸包，一步一步的走向永帝。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步伐却很平稳，镇定。小小的年纪也实属稀奇。待他走到永帝的面前之时，昂起头来盯着永帝“我过来了，怎么样？”
“你，把先前的话再说一遍。”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凭什么？”
“不对。”
“不对？”小男孩仔细想了一下“哦！通天大道这么多，是你非要站在这里找撞的，活该！”
“啪！”
“啊！”
几乎与小男孩的话音同时而落下的便是永帝的巴掌。
老太监呆在了那里，就连秦玉也怔住了。她就站在永帝的身旁，但她也没有想到，永帝竟会亲自去动手打一个孩子。可等她想拦时，却已经晚了。
巴掌狠狠的落在了那男孩的左脸上，把他打的整个脑袋歪了过去。小小的身子晃了两晃，却并没有倒下。
小男孩又慢慢的转回了头，他的脸上由于尘土太多，所以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可紧接着，就见他往地上啐了几口，三颗带血的牙齿滚落在地。
这下子，小男孩又抬起了头。可这一回他看向永帝的目光，却是带着深深的恨意。那种恨，犹如刻骨、铭心。
“你有种！再打我！”
永帝的目光闪了闪，在老太监还没有看清的时候，他的巴掌便又落了下去！可这一次，秦玉却及时的阻拦住了。
她两手抓着永帝的胳膊“大哥！大哥且消消气，何必跟一个孩子动怒？他小什么都不懂，大哥和他计较作何？再说了，刚才都已经打他一巴掌了，就别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那小男孩厉声喝断“你是个什么东西？！一边去！你让他打，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打死怎么着？！”
这话可有点不识好人心了。秦玉莫名其妙的瞥向小男孩，而永帝则更是火大。右手虽然被秦玉抓住，但他的左手却朝男孩又打了过去。男孩迎视着他的目光，小小的身子竟连躲都不躲。一双眼睛，迸射出明亮的凌厉与不屈。
“住手！”
“啪！”
那句叫喊终究还是慢了。永弟的手已然又再次打在了小男孩的脸上。这回小男孩连晃也没晃，便一下子栽倒在地。可他的手里却还仍旧是紧紧的攥着那个纸包。
身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秦玉和永帝一起回头看向来人。瞬时！二人的心，便不由得一动。
来人正是废后陈氏。
陈氏是跑过来的，可她脚下的步伐却异常的漂浮凌乱。身子比半月前还要瘦，脸上也是煞白一片，几乎都没有了血色。在她的身后，有几个太监和老嬷嬷要追上来，可是被几个奴隶给拦住了，动弹不得，正在那儿大喊大叫吵吵嚷嚷的。
而这边，陈皇后一人跑到了近前，可眼瞧着还差几步距离，她却脚下一滑向前摔了过去。秦玉见此动身形便要上前，可一旁的永帝却在此时拽住了她。秦玉看向永帝，却见他一双眼睛不错神的盯在陈皇后的身上。
仅在眨眼之间，地上原本被永帝打倒的小男孩，却用手用力的一撑地面，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前滚去。正正好好，在陈皇后倒地之时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接住了她。
小男孩紧咬着嘴唇，尽量不发出声音。可几十斤的人突然压倒在了身上，疼痛，终究还是使他痛苦的□□出了声。只是一声，陈皇后便听了个真真切切。她赶忙挪开身子，把小男孩抱在怀中“怎么样？忆儿？”
忆儿？他就是忆儿？
小男孩暗用衣袖擦掉嘴上的血迹，再转向陈皇后时，却笑了笑“没事儿，娘不用为孩儿担心，孩儿的身体好着呢。”
这几句话说的陈皇后泪如雨下，她岂能看不到那地上的牙齿，岂能看不到男孩那嘴里的鲜血，又岂能不知道，男孩那一片的孝心？
“孩子啊！孩子……娘的忆儿……”
陈皇后再也不管不顾了，她就在此，紧紧的拥着那个男孩，声泪俱下。一颗又一颗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一遍又一遍的“忆儿”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甚至于连北苑里本来又吵又闹的人们，也全都停下了声音，一起看向门外的那一对苦命的母子。
“忆儿……”
第107章
“忆儿……”
本来在之前还横的不行的男孩，在此时却收起了所有的锋芒，温顺的靠在娘亲的怀里。在娘亲面前，他永远都只是个儿子。
小男孩并没有哭。他甚至从始至终都是笑着的。他抬起脏兮兮的小手，给陈皇后一遍又一遍的擦着泪水，另一只手则把纸包拿到了面前“娘，您看我给您找来了药材，您的病能好了！”
一句话，让陈皇后哭得更厉害了。她不停的点着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下子小男孩慌了，不停的给陈皇后擦着眼泪，想要把所有的泪水都擦干。可那滚烫的泪珠却像是汹涌而出的洪水一样，泛滥不止。
“娘，你怎么了？娘你别哭啊，这样对眼睛不好，娘……”
小男孩一声声的劝慰着，却不知他越是如此，陈皇后的心越是酸楚。泪水也越是泛滥。一个女人七年来的痛与苦，爱与恨，喜与悲在这一瞬之间爆发了。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那一颗颗灼热，而又咸涩的泪水。从眼眶之中汹涌而出。
看着地上的那一对母子，秦玉鼻子也不禁一酸。眼泪湿润了眼眶。在她转身拭泪的一刹那，她愣住了。因为她看到此时北苑里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这边。太监们不在鞭打，嬷嬷们不再辱骂，奴隶们也不再劳作。所有的所有，似乎都化作了那一曲悲歌，撩动着在场所有人的柔软心弦，牵出众人的心酸，带出那心底的眼泪。
就连跪在地上的老太监，也不由得红了眼眶。看着她人，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辛酸往事。
这样一幅催人泪下的感人场景，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被感动，都会流下泪水。至少，永帝就没有。
他并不是心比石坚，更不是铁石心肠。而是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永远不能把柔软的一面摆放在外，任人观看。所以，纵使他心底早已经开了锅，他也要表现得从容，镇定。面无表情“都在这里哭什么？有什么事情进去说，当着宫人的面还嫌不够丢脸吗？”
陈后闻言，抬起泪眼看向永帝“我只是一个奴隶，还有什么可丢脸的！”
永帝的胸脯上下起伏了下，他深吸一口气后，眼睛扫向男孩“他是你的儿子？想让他活，就不要在这里演这种把戏。”
“把戏？”陈皇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永帝“你说，我在演戏？！”
永帝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语。而是自行转身向北苑走去，看样子是想要和她谈谈。身后的秦玉见此连忙上前扶起那对母子，经过这一闹，陈皇后几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脸色也越加的苍白。
秦玉在左边搀着她，小男孩则在右边扶着，三个人就这么一步一挪的往里走。再说地上趴着的这位老太监，人都走了，他还跪在那儿回味着往事呢。连门口把门的都纳闷：这公公在那趴着干啥呢？
可等再未回过神来，魂也从天外飞回来以后，他再往四下一看。北苑外头已经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一阵小风吹过，老太监不禁缩了缩脖子，心说：我看我还是回去套件衣服再来回味吧！
秦玉三人。可等到北苑陈后的房间时，永帝已经在那里了。见他们进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自行拿了把长凳坐了下来，不管上面是否干净。
秦玉帮忙把陈皇后扶上了床，然后给盖上了被子。干完这一切以后，秦玉转目打量着四周，却见这房间内的东西只有这一张床和一张八仙桌，还有两个长条板凳，剩下的便是连水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