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后再出北苑，就是在大殿之上与舞女一般，给众人献舞。
这，对于一代皇后，又是何其的悲凉。
舞虽好看，人心却很乱。看着这个舞蹈的废后，秦玉竟然有丝丝的心疼。她一定是个好皇后。没有缘由的，秦玉便相信这个女子一定是个好女人。
其他人的心思也是各不相同，太后与其说是在看舞，不如说是在看向永帝。因为她总是在不时的观察着永帝的表情，却见永帝嘴角勾着不羁的浅笑，正靠坐在龙椅上右手转着酒杯，左手则似有意般的搭在婉嫔的芊芊柳腰上，眼睛虽是在盯着下面，那双眸子却又好像不是在看那曼舞之人。
婉嫔向来不识天高地厚，她看皇上如此，便真以为圣上是有意宠爱她，于是便也卖起了娇媚用筷子夹菜喂皇上，刚开始永帝都是照吃不误，可几口以后她再喂酒，永帝便阴沉下脸来扫了她一眼，这一眼甚是把她吓的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总算是不敢再乱献殷勤了。
御阶之上之人的作派，下面自是有不少人收入眼中。大家心照不宣嘛，该吃自己吃自己的，反正也是皇帝的家事，与他们无关。
一曲终了，舞蹈的女子白裙铺散在地，微微蹲坐间柳腰仰于后方，玉指轻摆出如兰花一般的形状。曲径悠长。女子缓缓起身，抬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高殿之上的真龙天子，那个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一弯嘴角牵起，竟再次绽放出一如七年前的嫣然笑意，犹如暖阳，恰如白莲，更有如那昙花一现的瞬间。
便是她最后的，人生精彩。
“奴婢告退，多谢皇上，给奴婢这个献舞的机会。”那白衣女子终于跪伏于地，以这个多年以来众人皆对她的称呼来称呼为自己。
“奴婢告退。”
她说完这最后一句，毅然站起，转身离去。留给大殿中的仅是那一道纤弱而又笔直的身影。
一如十年前的相遇。
月上楼西，天色全都黑了下来，这一天发生的事就像是比一年发生的事情还要多。各个王爷间勾心斗角，献礼时的风波，礼物中的暗藏玄机，还有北汉皇宫里的复杂关系。似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而这其中最不容易念的就是皇家。但是人世间又有多少的人争着抢着想要念这本头疼的经呢？答案永远是无数。
而就因为这，弄得某些人想置身于事外都不可能了。
第92章
就拿秦玉来说吧，她此时正站在宫门口接受盘查，她就纳了闷儿了，那么长的一根金簪，怎么会跑到她的身上来？就算是跑到身上来，怎么那些侍卫到她腰间的荷包里一搜就给搜了出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四王对不住了，您新收的这个小侍卫身上正好有我们娘娘的金簪，这恐怕得让他跟我们一起去解释清楚，才能放他回来。”
说话的时候便有两名御前带刀侍卫上前来分一左一右把秦玉给控制了起来，秦玉心知这里面准有什么名堂，而这想必也是那个永帝的意思，正好她也想去见见他。不过这演戏嘛，自然得像着点“王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不知道这金簪是怎么来的！我……”
侍卫头领面无表情的看了秦玉一眼，回头对四王道：“王爷，他，我们是一定要带走的，这是皇帝的旨意，还请您要谅解。如果没什么事，请王爷先出宫吧。”
“本王的侍卫被你们不清不白的给押了起来，本王又岂有不管之理。这样吧，让王达护送王妃和世子先回府去，本王便与你们一同前去见皇上。”
“唉？王爷不可。”侍卫头领见四王迈步就往回返，当即便在前面拦住了他“宫门戌时关闭，王爷不得留宫，这是规矩。”
四王停下脚步，抬头盯着他“那这么说，本王的侍卫何时能放也不一定喽？”
“这……要看皇上的意思。金簪在他身上，如果他能说清，那明日自然便会放他回去。”
“那，如若说不清呢。”
“这……这臣也不知道，一切，谨听皇上定夺。”
“秦玉是绝对不会盗取金簪的，本王赏赐与他的东西，要比这支簪子值钱的多他都不要，又岂会来这宫中偷盗这样的一个犯案的凤簪。”
“这……”侍卫头领苦笑了下，不好回答。四王瞧着他，又转头看向秦玉。秦玉的两只手都被押着正弓着身子，但她也感觉到了四王的眼神，她尽量的仰起头来，却不想正和四王看了个对眼。四王的眼里满是思量，看起来，他似乎并不相信秦玉会盗取凤簪。说准确点儿，他根本就不信，这伙侍卫会是为了金簪的事就把秦玉给扣留下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大殿之上的一幕幕异样，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王爷！属下真的没有……”
“你，暂且先跟他们一起走一趟。本王在府里等候，明日百官朝贺之时如若你还不回来，本王便亲自向陛下前去要人，明白吗？”
四王的一番言语，看起来像是对秦玉说，却又何尝不是在向永帝来传言。秦玉一怔，而后连忙点头“是……多谢王爷。”
四王环顾周围，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而后负手走出宫门，王达见此也连忙迈步跟了上去。
那边人刚走，这边侍卫头领便命人押送着秦玉，走进了深宫。
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啊，照的这深宫里处也是亮如灯火。点点星辰散布在它的周围，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棋盘，仅有少数的棋子一般。但秦玉却并没有时间来欣赏这一副美景。
她被几个侍卫押着，东转西转绕了半天，途中来来往往的宫人太监很多，却无一人敢吱声半句，大多都是匆匆而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押着，居然也不怕后宫里的人非议？秦玉在心底思量着，忽然间发现这几个人的脚步慢了下来，最后停留在了一扇木门前。
两旁的侍卫松开手，恭敬的分左右退到了一边。秦玉则直起腰来活动了活动筋骨，侍卫头领一笑，伸手推开房门，转身一抱拳“对不住了秦公子，皇上就在里面已等候多时，请吧。”
秦玉瞟他一眼，暗道：这人可真会演戏，不回他一下，岂不是负了他的意？于是她也同样的报以一笑，向对方拱了拱手。迈步进入了房间。
房门对她的身后合上。秦玉回头看了一眼，隐约间可见几名侍卫并没有走，而是直接守在了房门外。秦玉转过头来四下打量着。
房内空无一人，而且其摆设也相对于比较简朴。她转目间看到一张黄帘子正挂在房间的右边，思索了片刻后秦玉上前探手，撩开了那厚厚的布帘。
结果，却令她吃了一惊。
房间内依旧是没有人空空荡荡的。但在屋子的正中一架□□却正架在房顶上，顺着□□往上看，只见在房顶上有一个一米多长的四方开口，站在下面甚至都能够看到墨黑的夜空和闪亮的星辰。
她这边正琢磨着呢，房上有人说话了“想什么呢？上来吧！陪朕一起来，看看夜色。”
秦玉听出来这是永帝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脚踩□□便也随之上了房顶。
借着月光，秦玉看到永帝正倒在房顶上，二郎腿翘着枕着双手，哪里还有一点白日里的皇帝做派？秦玉轻笑，在他的旁边也坐了下来。
“越承……越大哥怎姓刘了呢？”
永帝一笑，没有说什么。
秦玉长叹一声“人生真是奇怪。想你一代人王帝主，又怎会甘愿和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结为义兄弟？真是……想都没想过。”
“那贤弟可曾想过，你会从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沦落为一个为人效命的奴才。”
“想过。”
第93章
永帝诧异的看向她，却见秦玉认真的说“所以，我才能跪得下。”
一瞬间，永帝明白了。这是一个能屈能伸，能折能弯的人。所以她随时都能够担当起任何的角色。说白了，这是一个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这样的人……他喜欢。
“说说吧！你怎会来到北汉。朕走时，南唐边疆的战乱才刚刚开始，这么快就结束了？”
“嗯……只能说表面上是结束了。而我也只能说是个意外。谁没有穷途末路的时候。”
“这么说，你是走错路了？那又岂会和四王搭上边，成了他的侍卫？看样子他还挺重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