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各自细细品味着,殿内一时寂静了下来。就在大家回味刚才的精彩表演时,偏偏有人不开眼,在这时进殿禀报。
一下子,就把大伙儿的思绪又给拉回到了现实。
大殿门口跪着一个小太监,哦,不,应该是老太监。他的头发都已花白,身上穿着太监的普通服饰却显得松松垮垮。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虽然同样身为人下人,但跪在那里却无一丝的胆怯,行礼,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仪式。几十年来习惯了的仪式。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没有一人觉得他失礼。殿内喧闹的气氛在他的面前主动平静了下来,这,也是一种尊重。
永帝与太后相视一眼,竟亲自离席来到下面相搀“于王公,快请起。您来这是……”
第88章
永帝与太后相视一眼,竟亲自离席来到下面相搀“于王公,快请起。您来这是……”
被称作于王公的老太监,没等皇上扶自己便颤颤巍巍的起来了,也没说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打开以后,往前一呈。
“这是皇后娘娘给太后准备的寿礼,绣了一年的时间才绣成,老奴给送来了。”
“不是说过了吗,是废后!于王公怎么又忘了!还有,哀家用不着她在这里献礼,怎么每次都来大殿里扫兴……”太后这话说的多少有点儿指桑骂槐的意思,让于王公的老脸有些发僵,但他仍是把东西往前递了递。
“不管怎样,这是她的一份心意,求太后就看一眼吧。”
“于王公,你也是九十多岁的人了,历经四朝变动怎么当老时还不清净?哀家尊你称你一声王公,但你也需摆好位子,废后早已被废北院六年,有什么资格给哀家献礼?!”
“可他是大皇子的母亲啊!”
“母亲?”太后冷笑。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孩子谁见过?谁又能承认他是皇儿的儿子?这些废话她不想听“德寿,请于王公下去。”
“是。”德寿领命下去以后有些犹豫“皇上,太后她……”
“嗯。”他们的对话永帝都听到了,他看了一眼老人手中的布包,然后转身向上走去。
德寿过来扶着于王公便要软硬兼施的往外拽,可结果别看这老头年纪大,劲儿还不小,一只手扳住门框了就不往外走,沙哑着嗓子大声的喊“皇上,皇上!等等!难道那么多年的结发之情就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吗?皇上!你想想,皇后她到底哪里错了?难道就因为她是陈家的人吗?”
这一句话,成功的让永帝的步伐停了下来。太后在上面大怒“将人拽下去!快!”
“唉!”德寿答应着,手下可就用了狠劲往外拽!刚开始他还没敢真使劲,不然早把这老头给拖走了。
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头能有多大的劲儿?他又没练过武,刚开始也就是有点有恃无恐,现在人家也来硬的,他可就受不了了。扒着门框的手也破了,五个手指头的指甲都冒血了,眼看着便要被人强行拖走,突然一声低喝响起。
“慢着!”
殿门口的两人一怔。殿内的人也是一愣。太后看着永帝,眼里也有些不满“你这是要干什么?!”
永帝很自然的一笑“母后,既然她寿礼都送来了,不妨就看看也无所谓。反正也误不了多少时间,您说呢?”
他这么一问,太后反倒不好反驳了。想了想,只好挥手作罢“罢了罢了!把她的寿礼呈上来吧,哀家倒要看看,她能准备什么。”
听到这话,于王公的眼前一亮,德寿松开他,让他把寿礼拿出。老头赶紧把布包放在地上打开,从中拿出了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纱,看起来似乎一点儿也不重,甚至于相当的轻盈,但托在老人的手中却犹如千斤之重。
于王公手托白纱,左右看了一下。很快他的视线便落在了秦玉的身上。眼里带着请求。秦玉不禁动了动嘴角,心说,难道自己看上去很好说话吗?可想归想,任谁也不一定能毅然回绝一个老人家那微不足道的请求,更何况是秦玉一个局外人。
她也忘了向上请旨,直接就三两步走到了老人的身边,双手接过了白纱。老头感激的一笑,在秦玉的帮助下一点一点的展开了那块白纱。
这块白纱展开足足得有两米长。但却只有一尺半宽,看上去倒像是一幅画。一副,令所有人都侧目惊叹的绣工画。
在那上面,有花,有草,有树,有林,有山,有日,有鸟,有天,有云,有海。一副世间山河百态,立于白纱之上。在那里,有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艳丽的娇花,葱茏的树林,苍翠的高山。明艳似火的骄阳高悬于东方,似如初生。那火红的阳光,把一望无际的大海都给染红了参半。还有那在天地之间云层之中飞翔的大鹏,正向着远方高展着翅膀。
这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幅用针线绣成的手工绣品,一针一线,绣出了那壮丽的山河,那初升的太阳,那展翅远翔的鹏鸟,和那幅绚丽迷人的美景。
这,是一副堪称最美的山河之图。
白纱的质地并不好,与普通官家所用的白纱相比还要次上几分。但就是这一块白纱,却绣出了一个人心中最美的景色。
在白纱的正左侧有绣画之人最后的意名:万千山河图。下面则绣着落款:陈氏。
第89章
大殿之内又恢复了沉默。这次的寿宴似乎很精彩。有喜有怒,有热闹,有沉默。太后看着这幅图一语不发,脸上面无表情。而永帝看着这幅图,脸上的表情却很复杂,眼神甚至有些迷离,似乎穿过这幅图画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其他的几位王爷也全都是表情不一。他们都知道这个助老九登上宝座的北苑废后。因为皇上刚登基的那两年,他们进京朝拜时,还曾见过这个陈皇后。当时的唯一印象便是那个女人的温暖笑容,但很快,皇上登位的第三年,陈皇后便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被废北苑,劳役终生。
回到眼前这个无声的场面。每一个气氛都会被人从中打断,而在此时最是没心没肺的十一,正好充当了这个角色。
原本寂静无声的大殿里突然出现一句不合群的调侃。
“啧啧,瞧瞧瞧瞧!还是我九嫂的绣工好!这玩意儿绣的……简直都神了!太好看了!哎!四嫂,你可别生气!要小弟我说啊,还是九嫂的修功更胜一筹!这秀的……”
“十一!”太后见他没完没了,生气的呵斥了一句。听到这声音,十一立马坐好不说话了。
太后见他老实了,继而又转向下面的德寿“德寿,把东西拿下去。”
“是。”德寿刚应声,几乎同时就听见永帝也在一旁吩咐“德喜,把山河图送到御书房去。”
这下子,殿内的众人又是一惊。太后跟皇帝对上了!永帝默然的站在下面,眼睛却还看着那副绣图。而殿上的太后则看着他。片刻之后,吕太后向下一挥手,算是让了一步。德寿退下,德喜上前从二人的手中收起白纱,又重新叠好。也没用那块布包起来直接就捧着退出了殿外。
老头于王公终于达成心愿,他满意的笑笑。手上的伤似乎也不疼了。他向皇帝行了个礼后,一步一瘸的慢腾腾的走了。
人走了,东西也走了,可它给大家带来的影响却永远都不会消散。那对于殿内的某些人来说,会刻在心底一辈子。
一直看着老头走远,永帝这才定了定神,转过身来时看见大家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他笑了笑。他眼见太后面无表情盯着自己,永帝不禁摸了摸鼻子,感觉这次自己是不是有些做得过了。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他故作轻松的漫步来到大殿中央还没走的那位女子的身边。绕着她转了一圈,回头笑着问“二哥献上的女子想必一定是美貌非凡吧,为何却要蒙着面?”
二王心知皇上的用意,因此也便配合的说“那是当然,这女子在在北陀可是有名的美女,长相自然是没的说。这蒙面也是他们族内的规矩,未出嫁的女子便都是这样……当然,到了我大汉这种规矩自然也就不存在了。蒙着面也只是为了献舞好看而已。”
在下面站着的秦玉心说,说来说去不还是给皇帝的女人吗?想让皇帝自己掀开面纱。不过……他应该,不会是那种好色之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