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秦玉六岁。咏兰十五岁。
后来咏兰的娘亲去世,她在无处投靠之时,陆丙川找到了她。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培养她成为日后秦玉复仇的工具。
怎么培养?他可不是要收咏兰为徒,教她武功,让她以后去打打杀杀。而是对她小作以指点,然后把她送到江宁城中的第一大青楼里。让她给收集信息,随时的报与自己。而他,则回老家北汉前去经商,为的便是给秦玉的未来打下牢不可破的金钱基础。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一路顺通。
而在这里,咏兰却是一个不被人所想的牺牲者。陆丙川以为,咏兰欠秦家的,欠贤王的,甚至于她的身份卑微,理应如此。可是真正的事实,他却不得而知。
如今,看着对面的这位婉约而又美丽的女子,秦玉的心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她欲语,却忽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道歉吗?安慰吗?用这些来还一个女子的清白之名?到此时此刻,秦玉才知道。她欠这位姐姐的居然是如此之多。
人一生,名誉或许不是最重要的,但同时它又是最可贵的。人可以轻视名誉,但他却不可以没有名誉。
咏兰是一名□□,但她本身却是清白的。可就是因为她这个‘□□’的名头,使她注定一生都不能被人与人同视。
所以,她或许欠贤王的,但现在秦玉确是欠她的。
门外所传来的吵闹之音并没有躲过屋内人的耳朵,见时辰已到,秦玉便也就不做多留,二人打开房门便一齐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们所在的咏兰的闺房,乃是这金满楼的二层阁楼上,出了房门两个人来到栏杆间向下去一张望,便发现了这吵闹声的来源。此时就连老鸨子云娘也赶忙赶了过去,一个劲儿的相劝这位国舅爷。因着是平南王当朝国丈的长公子,却也没人敢对其动粗有一丝的不敬。
“滚!”这位国舅爷却一点面子也不给,伸手抓着这姑娘就不放,说什么就不松手了。楼上,咏兰看着也叹气,秦玉不解“他经常如此吗?”
“唉~自然是。”对于这位在江宁城中流连于醉花梦死温柔乡中的当朝国舅,咏兰谈不上了解,但也受过他的轻薄。
“舅爷!舅爷,你看这……”
“舅爷……”
那方楼下的人正在争吵之中,那赵广森迷迷糊糊的,伸手刚要去二次扒这姑娘的长裙时,却突然有一条水流从天而降!
正落在赵广森的头上“啊?!”
“啊?这……”满楼的人都惊呆在了那里。把赵广森气的,当时就蹦到了一边去,酒也醒了一半“谁他妈的?!滚出来……”
众人随之向上看去,赵广森也怒而抬头,然而却正在这时有一只银制的酒壶从天而降,正砸在地上。把赵广森吓了一跳,结果被那壶中的酒溅的衣服上也湿了大片,他一抹脸上的酒水,二次抬头向楼上看去时,却正见一只手臂收了回去。
那人一身的暗红长衣,手中执着另一只酒壶对着嘴巴往里倒,身上的衣袍松松垮垮的却也未穿戴好,便是头发也是颇显得凌乱松散。他提壶对着嘴巴,饮了一大口酒,而后不顾下巴上流下的酒水,趴在了栏杆之上,醉眼朦胧。
刚看到那下面怒目相向的人时,那人却还一乐“赵……国舅……来,来,喝几杯?”
他一打嗝便又开始仰头灌了起来。楼下,赵广森气的牙痒“李昭!你别太过分了!”
鸿亲王,李昭,先帝的第五子。当朝宋太后亲子。这位在整个南唐都闻名的‘色王’,居然也在这里,或者说一看他那样子,八成从外游历回来就一直没离开过这里。
楼上。李昭的侍卫蔡平连忙过来扶住摇摇晃晃的主子,看他倒在栏杆上醉的不省人事,蔡平也很抱歉“对不住了舅爷!这喝醉的人出点什么事也难保不是?还请舅爷见谅……王爷?王爷?”
他这边呼唤着鸿亲王李昭,而下面的赵广森却气得脸都青了,拳头紧握最后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大家该乐乐,别在意啊……”这边老鸨子让人把姑娘安排下去安抚,楼内的众人见此大多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这虽不是常有的戏码,但这人物却是常见,这二位可都是这里的常客。
“鸿亲王……”这边,听秦玉念叨于那人,咏兰不由得笑了“你可能都忘了……”
“怎么?”
“当年……你与那人可是有婚约的。”
“他?!”秦玉怎么不知道此事呢,不过咏兰也并未多提仅是一笑而已“罢了前尘往事,再提也无益……不过这位色王却好似并不是外面所传的那般……”
确实。刚才的那一幕,秦玉可不认为他只是因为醉酒耍泼,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这位色王,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干好事的人“既如此,姐姐保重,小生告辞了!”
她一作辑反倒把咏兰给逗乐了“状元公保重,可莫要忘却奴家。”
“自然、自然。”二人相顾一笑。就此分别,秦玉转身向楼下走去。正在走过一处道路时,不曾想那对面却又行来两个人,那当前的一人一身暗红色的衣袍,手中执着酒壶昂头边走边灌,脚下的步伐凌乱。而一侧相随的则就是方才说话的侍卫蔡平。
“王爷……王爷小心啊……”他就怕鸿亲王一个不小心再从楼栏杆上摔下去,二人一边往前走着,却正与秦玉走个对面,两方的人相侧身便擦肩而过。当那一袭明白,与那一身的暗红,交错间,那人停下了步伐,身子摇摇晃晃的倚在了一侧的栏杆上,转身时又醉倒的趴在栏上。
“王爷?”
楼阶上,那一袭明白长衣的少年正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她没有看到,那醉卧在栏间的人,抬目时那一双恰被醉意所掩盖的眸光,竟是那般的清明,看向她。
当脚即将要步下最后一阶时,秦玉回首而望,然而却也只见那一袭暗红色的衣衫欲走欲远,那执酒摇晃的身影,早已不是当初相见的,少年。
第7章
对于红枫来说,或许遇上那名书生是她这一生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但却也是最令她感慨的事情。
也许以后她会感慨,但至少现在的她只会不愿意。
因为刚刚那名书生浪费了她五两雪花白银!五两啊!几十只烧鸡的钱就这么没了……
她自然是不会主动往外掏钱的,主动乱花钱的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好主子——秦玉!
这不,只是出来吃顿饭,也能浪费钱。早知道就不提这个破建议了!在府里吃也不至于花这冤枉钱,更不至于管这档子闲事!
“你这嘴啊,简直都能挂油瓶了!至于吗?”秦玉一撇嘴“不就是五两银子嘛……”
“不就是五两?”红枫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好像那钱是她的似的“主子!你是不知道这五两银子的用处有多大!它能……它……唉!不跟你说了!反正对于帮那个狂得没边的破书生,我是坚决反对到底!他喝酒!咱花钱,凭什么?!”
提起这事,秦玉也不由得笑了,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情说起来也真是有趣。真没想到,人世间竟会有如此狂的文弱书生……
这还得从头说道。今日的阳光依旧明媚。好不容易秦玉不用去户部,小丫头红枫赶忙趁此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说要给主子庆祝一下,出府去悦来楼里好好的吃一顿。还说那里的烧鸡特别的有名,秦玉自然是知道她的那点儿小心思,于是便也就点头同意了。
二人也没骑马,也没坐轿。就这么步行着出府赶奔悦来楼。殊不知,这一趟竟是牵扯出了一位奇怪而又神秘的人来。
如果就这么的去吃一顿饭,那也就没事了,坏就坏在红枫这丫头爱凑热闹,一看哪儿人多她就跑过去瞧。其爱凑热闹的程度简直都让秦玉无可奈何,摇头叹息。
所以,今天也不例外。当那一方店铺门口围满了人的时候,秦玉就知道这丫头准得又去!果不其然,她一扭头的功夫,身旁就没有了红枫的身影。等再看前头的那一群人,却是一阵的骚动,秦玉叹了口气,没有办法谁让她摊上这样一位又可爱又可恨的小丫头呢?只得是‘主随仆走’,也跟着上前去看热闹。
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就是一个落榜的书生在酒家里饮酒。喝了人家好几坛子好酒,结果到最后一拍胸脯说:没有钱!把店掌柜的给气的,跟他评理,他居然还一通大道理,说自己喝他的酒是看得起他,等他以后得势,他请他来他还不一定来呢!等等。反正说的是有些不好听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