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看来这事更好办:“既然这样,娘就给你办两门亲事,一个给他们韩家娶,一个给咱们家娶。两个媳妇生的孩子,一个姓韩,一个姓薛,这不就成了?”
韩漠被噎得没话说。
柳夫人又说:“不过,你那表妹可是不能娶的。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就这么几天,上下都对她颇有微词。我要撵她走,也是为了你好。”
“这怎么行?我都答应我养父了!再说,我没说要娶Vivi啊。您别信那些风言风语的。”韩漠急昏了头,指责起柳夫人来。好在柳夫人是慈母,对这个失而复得的败儿宠溺得不得了,只摇摇头。
韩漠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赶紧笑着恳求:“娘,佛祖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Vivi有错,我好好教育她,肯定让她温良恭俭让。一个弱女子,又没地方去,这么冷的天,咱要把她赶出去,她就得流落街头,您也不忍心啊。我养父就这么一个外甥女,我要是不好好照顾,还把人家赶出去,您想想,别人该怎么议论我?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念完经打和尚……”
柳夫人被逗得笑了:“哪有这么数落自己的?”
韩漠赔笑:“所以,娘,您这么慈悲为怀,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柳夫人不忍逆他的意,只好答应:“好吧。不过你也听好,给东西给银子可以。可不许你娶她。回头我叫兰儿过去伺候你,顺便管束着那丫头。过几天,我给她定门亲事,陪一份嫁妆,打发出门,对你养父母也算有个交代了。”
“是。不过兰儿就不用来了,还是让她伺候您吧。有她在您身边,我也放心。”
柳夫人见儿子这么关心自己,很高兴也很感动:“多谢菩萨保佑,才让咱们母子团聚,来,跟娘再给菩萨上柱香,磕个头。”
韩漠陪柳夫人上香拜佛,用过早饭,准备回去。一个小厮来请安,说王爷请夫人和大少爷出去会客。韩漠不想搞得人尽皆知,就推脱不去。柳夫人问客人是谁,小厮回说是老程等人。夫人就说:“傻孩子,程爷爷来了,你怎么能不去呢?快去吧,其他事,回来再说。”
韩漠想起老程审问他时凶神恶煞的样子,五脏六腑都开始颤抖。柳夫人以为他冷,叫兰儿拿了件狐裘给他披上。
韩漠觉得自己简直是找死,尤其是柳夫人去见女客,让他一人来前厅行礼问安时。老程大声笑道:“这小子福大命大啊!当年见他时才这么点,这会儿这么高了!”
薛仁贵笑道:“总算捡回一条命。言儿,还不拜见程爷爷、各位叔父?”
韩漠强忍着紧张,向在座的一一长辈行礼问安。他做出憨厚的样子,时刻准备见机行事。秦怀玉、程铁牛等人都恭喜薛仁贵父子团聚。薛仁贵一笑受意。
老程又笑道:“慎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爷爷打你两下,别往心里去啊!”
韩漠笑,笑里藏刀,暗想:“那叫两下啊!”
老程又问:“你在西域长大,一定精于骑射了。”
韩漠傻笑,摇头:“不太会。”
薛仁贵笑道:“这小子中看不中用。不像我啊。”
秦怀玉、程铁牛等都道:“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只要好好**,勤加演练,他日定是一员良将。”
薛仁贵笑道:“怕是他没那样的本事,也省了我一番辛劳。”
老程笑道:“不错,儿孙是龙是虎,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不必替他们多费心。仁贵还有公务,不能私而废公嘛!”
薛仁贵一笑道:“程四伯,我如今是闲云野鹤,乐得教子读书。这小子虽不中用,也该教他些正道,日后做个忠正之人。”
韩漠脸上笑着,心里不服气:“好像我大奸大恶一样。”
老程笑道:“这孩子失而复得,别人就不入你法眼了!”
“这不是挑拨离间吗?”韩漠瞟了楚衡一眼,人家满脸是笑容,他越觉得紧张。
程铁牛道:“大哥,何必跟皇上过不去?”
薛仁贵道:“贤弟此言差矣。愚兄是大唐百姓,怎敢不敬圣上?只是义父仙逝,我当服丧。”
老程嘿嘿笑了一声,冲秦怀玉一使眼色。秦怀玉笑道:“大哥,四叔有话跟你说。”老程气得想揍他,还指望他来劝劝薛仁贵呢。
薛仁贵转头看老程:“四伯有何吩咐,晚辈洗耳恭听。”
老程道:“嗯,听!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为黑炭头服丧,那也应该。不过你可得清心寡欲,不能出去闲逛!”
薛仁贵道:“三年之内,我自当杜门不出。”
老程一听这话,喜笑颜开:“你要是踏出府门一步,又该如何?”
薛仁贵知道他有圈套,笑道:“若圣上准我回河东,该当别论。”
老程道:“那个当然!我只问你,若在京城,你要是出了府门,怎么说?”
“随四伯处置。”
老程哈哈一笑,对秦怀玉等人道:“你们可都听见了!日后他要是敢反悔,嘿嘿,可就坏了自己名头!”
韩漠想,程老先生不是想烧人家房子吧。
随后又有一些官员士绅来拜年并祝贺薛家父子团聚,整整一天,来来往往十几位。韩漠不敢失礼,乖乖地演好薛慎言角色。不到一天,半个京城都知道了他是薛家的长公子。这篓子捅大了。好不容易客人们都走了,韩漠推说累了,回了住处。
“守拙轩?守拙?我有这么拿不出手吗?”他进门时忽然一抬头,才第一次看见匾额,实在是心虚,没敢较劲。
周氏接到柳夫人的命令,都撤了。Vivi被放了,躲在房里呜呜大哭。
翠翘和如意担心被报复,见韩漠进门来,就跪下求饶:“少爷,不是我们嚼舌头,实在是薇薇姐姐那些话,早传到夫人耳朵里了,我们俩不敢知情不报。”
韩漠深知不能得罪小人,亲切地微笑:“我知道。你薇薇姐姐是说的不对,不怪你们。咱也别什么都去麻烦夫人。以后她再有什么话,先告诉我,我教训她,知道了吗?”
翠翘和如意赶紧磕头谢恩。
韩漠又笑:“这些日子夫人赏了不少东西,你们叫大伙儿都来。今天过年,我给你们发压岁钱。”
翠翘和如意见少爷不怪罪还发钱,欢天喜地地就去了。一会儿,在这院里伺候的丫头、小厮站了一屋子,韩漠每人发了一两银子,笑着说:“都是自己人,我就不包红包了,大家将就拿着吧。这两天辛苦大家了,早点休息。别喝酒,别喝太厉害,回头总管们知道了,我可保不住你们不挨板子。”
丫头小厮们齐声答应,喜滋滋地被收买。
打发走了他们,韩漠把剩下的金银首饰全都送到Vivi面前,说:“都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刚才他发钱,Vivi就赌气不出门,这会儿更是直翻白眼:“你哪有不对?是我看戏流泪替古人担忧。他妈的,你一个冒牌货好意思登堂入室,我说真话被打击报复,这什么世道啊!”
“你小点声!还怕你这反动言论人家不知道是吧?”
Vivi不敢嚷了,趴在炕桌上啜泣:“这什么世道嘛?”
韩漠说:“都怪我不好。昨天一见王爷,我就脑子短路了。你知道他差点宰了我,我有点心理阴影。”
Vivi反驳都不带抬头的:“就刺了一剑,又没想要你的命。”
“你挨一剑试试!”他嚷完又及时赔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可以体谅一下我的处境。他们本来拿我当间谍。要知道我不是他儿子,肯定把我送回牢里。我就真没命了。”
“你真是间谍?!”Vivi抬头惊讶地看他。
“我不是!”
“你别作无辜状,我跟你又不是很熟,又好几个月没见了。我哪知道你什么底细?不过呢,我看你倒不像。特工应该是007那样的,派你不是误事吗?”
她这么冷嘲热讽,韩漠也不计较。“你听我说,白挨了一剑我认了,现在保命要紧。”
“保命?”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迟钝啊!”
Vivi拍着桌子大怒:“你还敢嚷我!”
韩漠赶紧作揖:“对不住,对不住,我错了,我一时情急,说了真心话,不不不,说了错话。你当我说胡话好了。不过咱们真得赶紧走,要不然等穿帮了,大家都得玩完。”
Vivi回想起昨晚遭受的不公正待遇,眼泪汪汪地说:“就是,地主阶级没好人。好,今晚就走!呃,晚上宵禁,明天一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