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国丈笑道:“哪里的话,薛王爷能赏光过府,王爷就欢喜不尽了。不信了,只管问他。”他指着身后一个中年读书人,那人向薛仁贵叩头请安: “成亲王府总管张之喜,拜见平辽王!”
薛仁贵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低眉顺眼,却透着精明。郭国丈笑道:“成亲王恼老夫去的迟了,派总管过府来催啊。哈哈。”
“学生哪敢啊!国丈取笑了。”张之喜弓着身子,又转向薛仁贵,“还请薛王爷屈尊。”
薛仁贵实在推脱不过,只好答应,吩咐胡闹去办贺礼。
第12章 飞来横祸
成亲王是皇叔,府上气派更胜平辽王府。府门上,人们走马灯似的进进出出,看服色都是来送寿礼的官员。张之喜叫人先去通禀,所以薛仁贵、郭国丈一到府门,就看到成亲王出来相迎。他跟郭国丈差不多年纪,玉带上也佩着紫面鱼袋,手里拿着一把象牙骨的折扇,雍容富贵更胜郭国丈。薛仁贵行礼,成亲王热情地把他让进府中,吩咐人在春秋阁设宴,单为平辽王接风。
一个管事的把韩漠和薛仁贵的战马带下去安置。韩漠跟他搭讪:“李三哥,您这儿府上真热闹啊。”李三哥明显有种优越感:“我家王爷过寿,朝中谁不来送礼。今晚啊,皇亲国戚、王侯公卿、三省六部各位大人都要来拜寿呢!”说着,又嘿嘿一笑,“今晚上啊,嘿嘿,卓妍姑娘还要来献舞呢!”
韩漠没听说过,问:“卓妍姑娘?”李三哥说:“鸣珂曲王家的,这姑娘如今风头正盛,色艺双绝,大美人啊!”韩漠:“哦?那阿依姑娘呢?”李三哥斜着眼看着他笑:“河东也听过她的名声?这阿依嘛也是才貌无双,不过她脾性倔强,官人们不喜,比起卓妍姑娘温柔可人,还是略逊一筹。”
韩漠说:“那这卓妍姑娘一定得见见。”李三哥说:“今晚与宴的都是达官显贵,连我都不能在旁边伺候,你就更别想了。”韩漠说:“是,是,是!”李三哥又说:“府里规矩多,您有什么事,只管先跟我说,免得您一时半会麻烦不是?”韩漠忙不迭地道谢。李三哥笑道:“嗨!好说!满朝文武之中能得我家王爷如此款待在春秋阁设宴的,真没几位。咱们两家谁跟谁啊。”
韩漠傻笑:“对啊!对啊!”
路过账房,见送礼的人从屋里排到院里,像扑克牌一样紧紧地挤成一副。韩漠想起了春运时的火车站。
胡闹上了寿礼,从人群中挤出来。韩漠招呼:“长官,长官!”胡闹揉着被挤伤的胳膊和腿,“别吵吵!让人家笑话!”韩漠闭嘴。李三哥听他们对话,就知道这胡闹是薛仁贵另一个随从,笑道:“辛苦了,请吧。”他正要带他们走,背后走来一人:“兄弟,你在这儿呢!”韩漠一看那人,叫道:“李二哥!”
李二哥一看是他,笑道:“你小子?怎么哪儿热闹往哪儿蹿啊!”韩漠一笑,问:“您怎么在王府呢?”李二一拍李三:“这不是找我兄弟来了,你小子怎么也在?”
韩漠说:“我在平辽王府当差,随我家王爷上京,来成亲王府拜寿。”李二哥笑道:“好好!人往高处走!好好!”李三笑道:“原来都是自己人啊!”李二指着李三道:“这是我本家兄弟,我给他捎点东西来。”
李三说:“劳哥哥跑了一趟。”李二说:“嗨,自家兄弟,说这些干啥!”李三:“哥哥,你先回去休息,今天府里太忙,过两日我去客栈找你。”李二哥连连说:“行,行,你忙,我这就走!”又冲胡闹、韩漠点个头,然后走了。李三着才领着胡闹和韩漠下去安顿好,也忙活别的事去了。
一会儿,饭端上来了。韩漠刚要吃,胡闹道:“慢!”韩漠一愣,赶紧给胡闹夹菜。胡闹道:“先别忙活,坐着,听我说话。”韩漠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过还是顺从地放下筷子。胡闹说:“当兵就得有个当兵的样子!王爷这趟就带了我跟你,这是对你的这个,这个……”
韩漠装出一副如坐春风的样子,补充说:“信任!……我一定令行禁止。”
“就是!一路上,牵马坠镫,投宿吃饭,杂毛小事,你得有点眼力!你小子倒好,他娘的,往那里一坐,还得老子招呼着!你当你是少爷呀?!”
韩漠做决心痛改前非状:“您放心!我一定改!我一定当自个儿是孙子!”他瞪着饭,想:“再不吃就凉了!”
胡闹说:“吃吧!吃吧!再不让你吃饭你就要吃人了!没吃过饭是怎么的?”
刚吃完饭,就听到外面鼓乐喧天,应该是庆典开始了,韩漠想去看看热闹。胡闹:“给我呆着!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敢乱跑!”
“长官,今天可有卓妍姑娘!”
胡闹瞪他:“咸盐姑娘也不成!睡觉去!”
“是。”韩漠捂着肚子说,“我去个洗……茅房啊!”没等胡闹说话,他已经超音速低空飞出。
可是成亲王府好大的院落,明明听到音乐就在前面,东撞西撞就是过不去,转来转去竟然走到了大门口,只好原路返回去睡觉。结果觉也睡不成。因为胡闹不睡,点着蜡烛,托着脑袋想事。韩漠一失眠就烦,再加上动了辞职的念头,就没那么言行谨慎了,把被子一踢,坐起来说:“长官,你什么时候睡啊?这个太晚睡吧,对身体不好。”
胡闹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毛病还挺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少爷,我是小厮呢!”韩漠讽刺他:“多谢长官体恤,属下真的很困了!”胡闹眉毛打成了死结,道:“你也睡得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王爷怎么来了就不走了?都这么晚了,该走了啊。”
韩漠打着哈欠:“不是您让我睡的吗?有住处就住着呗。客栈挺贵的。”
胡闹一瞪他:“住口!那是王爷的官讳!”
韩漠倒头就往床上撞,接着惨叫一声:“什么破床?这么硬!……哦,墙啊。”他刚要躺下,被胡闹拖起来。“我没说完呢!我说,你怎么还睡得着?我这心里扑通、扑通的,一直跳!”
韩漠心想:“废话!不跳了你就挂啦!”
胡闹特别指出:“我这右眼皮也老跳个没完!”
韩漠拉起被子蒙上头:“用眼过度!看看绿色植物就好了!”他又往后倒去。胡闹眼疾手快把他揪住了,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表情:“年轻人不知深浅!你知道这成亲王跟咱们王爷可是有仇的!”
“又有仇?王爷怎么这么多仇家?”
胡闹自言自语:“我总觉得今晚要出事!咱们得加小心啊!”
韩漠咬牙切齿地说:“你唐僧啊!”
“唐僧?”
“就是说长官很小心,很谨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胡闹又瞪眼:“诶!怎么又犯了大少爷的讳!”
“大少爷叫这名啊?”韩漠撞墙的心都有。
“大少爷讳‘慎言’。” 胡闹又抱怨,“你们老家的这些话,真是不通,什么‘哇赛’,‘哇靠’,‘挂了’,‘郁闷’,‘东东’,‘网吧’,这都是什么意思?”
韩漠不说话。胡闹若有所思:“网吧,我还懂点。”韩漠抬头。胡闹斜着眼睛瞟他:“网吧,‘都网住吧’,让人入而忘返,嘿嘿,烟花之地吧。”
韩漠揉着眼睛:“长官说它什么意思,它就是什么意思!”
“别睡了!这成亲王跟咱们有梁子!”
“不是王爷的仇家吗?怎么扯上‘咱们’了?”
“王爷的事就是咱们的事!咱们是生是王爷的兵,死是王爷的鬼!”
“王爷的事,王爷会办的,咱们听命就行了!”
“哎,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
韩漠把头大点特点:“是!长官说的是!”
胡闹撇嘴:“你是不知道成亲王和咱们王爷之间的梁子啊?”
“属下没那么八卦!”
“‘八卦’?你们那儿也信道士?”
韩漠歇斯底里:“长官明天再说也来得及!我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胡闹连啐了十几口:“你这小子,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真是晦气!”
韩漠索性倒到床上,还故意打呼噜。
胡闹也确实累了,于是拉开床铺和衣而睡,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忽然府里炸了锅,夹杂着兵器声,把夜晚的宁静完全打破。他猛然惊醒,再看韩漠,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