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漠连忙说:“我不是刺客!你别怕!”
少女名叫如意,是罗府的五小姐,本来是来给母亲和哥哥送粥的,看见韩漠,尖叫一声“有刺客”。罗璋听见了,立刻取了宝剑,开门冲出来。屋顶上跳下来四个黑衣人,左右夹攻。罗璋拔剑迎敌。
罗夫人站在房门口大喊:“留神!来人啊!”她身边一群丫鬟吓得花容失色。
韩漠听到罗夫人紧张的喊声,以为北平王罗通就在里面,又听里面打斗声很激烈,知道刺客很厉害,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告诉他罗致的事,被如意扔过来的粥罐砸中,汤汤水水淋了一身。他大喊:“你要烫死人呐!”
府中大乱。家丁、亲兵拿武器举着火把大喊着冲出来保护主人。有三两个围攻韩漠,被他踢开了。幸亏路上跟罗致学了几招,关键时刻还真有用。
如意恐怕韩漠不利于母亲和哥哥,娇呵一声,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条软鞭,一鞭就打掉了韩漠蒙头脸的黑布,见他一头栗色短发,惊叫:“西域人?你可是苏宝同派来的?”
韩漠不知道伤着没有,捂着头叫:“我不是刺客!我是你兄弟的朋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不要跟我纠缠了!快去帮你父亲啊!”
对方不信,就想一鞭子抽死他。
韩漠火了:“喂!别来劲啊!我是不想打女人!你再不住手,我就不客气了!”胳膊上又挨了一下,他捂着伤口,抬腿要踢她,想了想又觉得太狠了。如意不觉得,一脚踢到他腿上,韩漠惨叫一声,蹦了起来:“好心遭雷劈啊!”
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蒙面人冲到韩漠身边。如意知道自己不敌,不禁后退几步,以为自己死定了。哪知那两黑衣人挥着弯刀砍韩漠。韩漠赶紧躲。如意倒莫名其妙了。这时一队王府亲兵赶到冲他们射箭。韩漠腹背受敌,急得满头大汗,冲着双方叫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罗致赶来了,跟韩漠并肩对敌。一边对付那俩黑衣人,一边合力拨开亲兵们射来的冷箭。一个蒙面人不想给人当靶子,转身砍倒几个亲兵。
韩漠才有空冲罗致大喊:“你爹就在里面!”
“算了,大哥。”
“什么?!”
“我……我这般模样如何见父亲。”
韩漠大骂:“那你今晚来干嘛?”
“我……”
韩漠激他:“你爹在院门里面,有刺客要刺杀他!”罗致果然慌了,闪身冲进院门。他一走,韩漠发现得一个人对付俩刺客,立刻后悔了:“嘿嘿嘿,哥们,不带这样的,这胜之不武!”话音刚落,他被放倒。
院门内外都打成一团,不知道母亲和哥哥怎么样了。久拖不利。如意要过一副弓箭,射倒一个没留神的蒙面人。他的同伙一看,把韩漠一扔,救了他打出府去。韩漠刚松了口气,就被如意下令绑了。
罗致冲进院子,见四个黑衣人在围攻罗璋,热血一下子冲到头顶,冲上来跟刺客搏斗。
罗夫人她们见平空又冒出一个黑衣人,还和同伙玩命,十分意外。
罗致想认父,又不想有攀龙附凤之嫌;想起母亲一生凄苦,顿时对父亲又满心怨恨,心情极为复杂,极度窝火,只化成一声大喊,把怨气撒到几个刺客身上。他们兄弟联手,刺客三死一伤。受伤的刺客咬破藏在口中的毒药,自尽而死。
罗璋用宝剑指着罗致:“你是何人?”罗致看着他的剑,又看着他,有种手足相残的感觉,愤然拨开罗璋的宝剑,转身就走。罗璋挥剑刺他后心。罗致不想恋战,打出一把飞刀,逼退罗璋。门外韩漠被绑着,一个劲儿喊误会,罗致冲上来救下他,飞身跳入一片茫茫的夜色,把罗府的追兵甩在身后。
回了客栈,韩漠拔下插在防箭衣上的那只箭,说:“幸亏穿了这个,幸亏那丫头力气不大,要不然我就挂了。真邪门,怎么冒出刺客了!”
罗致说:“大哥,那刺客使飞刀,身法独特,是梅家的人。”韩漠很惊奇:“你姥姥家的亲戚?是谁?”罗致沮丧地摇头:“小弟不知。”“那丫头还以为我是西凉派来报仇的。贤弟,你别难过,明天咱们再去。”
罗致摇摇头,非常痛苦。第二天,他急火攻心病倒了。韩漠自己惊魂未定还得照顾他。幸亏李二哥也在那店里住,念在一场同乡,给了点钱让他们请大夫买药。
罗王府遇刺的消息震动了京城,京兆尹派人在城里挨家挨户严查刺客。韩漠莫名其妙成了通缉犯。不等被搜到,他用剩下的钱勉强结了饭钱店钱,又借了辆小推车,推着罗致赶紧溜。至于车主,算他倒霉吧。
哪知想出城也不容易。除了守城的士兵森严戒备,还多了一拨衣着光鲜小厮。他们的主子是一个年纪轻轻的贵公子,腰里却挂着宝刀:“都看仔细点!刀箭伤、鞭伤的都不能放!咱们守城门不能跑了小毛贼,让两位哥哥看笑话!”
“是,公子!”手下齐声回答,哗啦展开手里的通缉犯画像,严查行人。
韩漠不用看也知道是画的是自己。他头上冒汗了,把斗笠往下拉了拉,推着推车,一瘸一拐地向城门走来。(罗家那丫头真狠,一脚踢得他差点真瘸,到现在腿还疼。)
“丫头!给我跟上!”
听到这句话,所有回头看的人眼睛都唰唰地亮了。
韩漠听这口音耳熟,也看了一眼,见一乘小马车驶过来,一个年轻艳丽的女子撩起车帘,笑意盎然地和跟在车旁的小丫头说话。她的车夫坐在车辕上,低着头,一身粗布衣服,脚上居然穿着一双干净的千层底的布鞋,而且裤腿上有淡淡的血迹。这人绝不是车夫!难道他是刺客?韩漠愕然,不过不敢多管闲事,忙低头下去。
那公子笑着迎了上来:“哟!这不是鸣珂曲王家来的阿依姑娘吗?”
韩漠想,阿依?这个名字好熟悉……
阿依妩媚一笑:“正是啊,程公子。小女子才到王家没几日,您就记得我了?真叫我受宠若惊啊。”
程公子笑道:“姑娘的美色,天下无双,谁能忘?”
阿依点头,像轻风吹柳一般。“公子就会笑人。”
程公子大笑,又问:“姑娘出城干什么?”
阿依笑道:“带着这小丫头去看看亲戚。”
程公子:“姑娘还有亲戚在?”
阿依笑道:“怎么?小女子就该孤苦伶仃,没有三亲九眷吗?”
程公子忙道:“谁敢这么说?我打断他的腿!”
阿依一笑:“我家三表叔来新丰市贩马,特意去拜望。”
程公子笑了:“那快请吧,别耽误了。来人,护送阿依姑娘出城!”
一个手下上前耳语了几句。程公子骂得他唯唯而退。“蠢材!这是阿依姑娘!怎么能是刺客呢?”
阿依笑道:“多谢公子了!回头您得空了再去我们家,叫妈妈给您备好酒。”她手绢一招,笑盈盈地命车夫驾车。
韩漠也想趁这机会溜出去,当然被拦住了。一个小厮拿着画像和他比较,问:“你是哪儿人?”韩漠脱口说:“山西。”小厮一愣:“山……西?”韩漠忙改口:“河东绛州。”
阿依认出韩漠,停车下来,凑过来看画像,叫道:“呀!不就是这位小哥嘛!”
韩漠像挨了一记闷棍,正准备揭发检举,又听阿依说:“诶,怎么又不像了?哎呀,你看这画上的人,这眼神,明明一副贼样子,神色不对!”
在唐代混了这么短时间,韩漠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稳步提高。虽然脑门上出汗了,他还是及时做出一副乡下傻小子的表情,也凑过来看画,傻笑着说:“这画真好看,谁啊?”
小厮厌恶地推开他,把画对到他脸上,见韩漠的傻样跟画上越看越不像,就啪地一声收了画像。
韩漠松了口气,推起推车要溜。程少爷又伸手拦他,韩漠赔笑说:“小的还赶路呢。”阿依笑道:“赶着去投亲呀?莫非你们是刺客?不过你走路一拐一拐的,是个瘸刺客吧?”
罗致本来病得昏沉沉地,偏偏这时醒了,听见这话,紧紧地闭上眼睛。
韩漠做一脸无辜状,茫然地问:“刺客?小人就听说过香客,商客,刺客是卖什么的?”
“住口!”程公子骂他,跟阿依笑道:“姑娘,这话不可乱说,哪有刺客?只是几个小毛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