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这样,自由的左手环住人,轻轻地、有节奏的拍后背,记住一定要温柔,非常非常地温柔,手要保持缓慢速度,一下一下一下。
要对一个受惊的小鸟一样,宠着体贴着,让他确定自己是安全的。
“没事的....都过去了...”
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带着目的,带着阴谋,带着有所图的,那样..那样他方能应对自如。
雨化田在她看不见地方,冷静、泰然自若统统毁去,眼白爬满血丝,像哭又不像哭,到像个满怀恨意的仇人。
因为第一次做,艾丽莎不习惯哄人的陌生工作,姿势僵硬,甚至感觉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拍拍机器人。
“我在你身边...没事.乖,没事的..”环住右腕腕骨的力道未放松,她不得不照顾他的情绪一遍又遍重复。
比起生病受伤有药治疗,负面情绪一旦泛滥就和决堤的黄河,一泻千里,失去的东西可以重建,真正有害的磨消不掉的陈旧伤痕,看一次撕裂一次,反复反复伤口发炎流脓,留下永久创伤。
想到这,艾丽莎想捶自己两下,朋友被杀,生命遭受威胁,是造成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主要因素!
敏感、拒生、到过度警觉,她有多迟钝才能没有发现,淦!
艾丽莎发狠挣脱束缚,他的偏执手劲在皮肤上留下痕迹,她没空管这个,双臂拥抱住,是真正那种,用力的抱住他,而不是一只手的呆板。
她踮起脚尖下巴搁在他肩膀处,“...我知道这短时间你过的很糟糕,我们共同渡过这个糟糕时刻,我能理解你心情,可你看看..你看看,我们活下来了,这是最大的幸运,不要被击倒...我发誓我会照顾好你,不要担心不要惊慌,你随时看见我,我一直在。”
“在你需要我的地方。”
第10章 瑟瑟发抖的社畜
艾丽莎不会说古汉语,思想传递不是单一形式,她相信眼睛是心灵窗口,尤其最后一句,她双手握着住男人的手掌,渴望将坚强传达过去。
“相信我吧,我们一起渡过这段煎熬的难关。”
碧水波澜散发莹莹光彩,没有刺痛人的灼热,温和的刚刚好,像含在口中蜜糖水,未咽下去已经甜到心坎,他一时失神,世界在他们两人之间安静下来,只有她红润的唇瓣开开合合。
“....”
营地渐渐有了声音,有人收拾行李,有人清点货品,会做饭的升起炊烟准备早餐,嫌麻烦的一口饼一口水囫囵吃饱,眼睛快速搜索一遍是否有遗落,最后一小块塞进骆驼嘴巴。
东方太阳升起大半,艾丽莎‘呀’了一声,“你还没吃早饭!”她挤挤眼,“不管怎么样,先填饱肚子才行。”
猛地脱离这样怪异气氛,雨化田不着痕迹抽回手,真的回到掌握中,心头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仿佛缺失一小块,瞧着微不足道,却会令人惦念久久...
抬眼,小丫头和昨夜见过的胡人说话,嘴角翘起露出梨涡,透着一种没心没肺的活泼,他移开视线,饶开这看起来很对称的男女。
塔塔送来曼陀铃,顺便替麦提亚老爹带话,大风刮走不少货,有十几匹骆驼空闲着也是空闲着,要用和库尔班说一下。
“我做主给你领了二头,”他瞟了一眼换过胡服的汉人,抿了抿嘴角,说道,“别说什么你不想添麻烦的话,黑风沙里丢了货,耽搁不少时间,再错过开市,大家要赔的血本无归。”
“达达还说了,四天之内必须到杏林镇,路上不会留太多休息,你就两头骆驼,一个驮货,一个你自己用,也够用了,现在多了一个人,再厉害的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就这样,一会你取找库尔班阿卡拿。”
虽然在地宫捡了一小袋金珠子,小有身家,却多了一人,又病着,不管什么时代看病都是头等难题,治好又不知道要花多少,艾丽莎不想错过任何赚钱机会,便不推辞。
“好吧,我就领了,谢谢你。”
“你说的,我们是朋友,”话多也有说完时候,塔塔有些扭捏,“库尔班说你想学汉话?”
相隔十多年,艾丽莎回到故土,不由自主带上期待和雀跃,“以后我在汉人土地上生活,肯定要会说汉话,早点学当笨鸟先飞啦。”
人说,当局者迷,塔塔没有成为当局者,尝到失恋味道,又酸又涩,他没办法骗自己,只要他努力,没有攻克不下的城。
他苦笑一下,又怄气般扭着不肯放弃。
“我教你啊。”
艾丽莎:???
“怎么,你看不上?!”塔塔绷着脸说道。
哈密小伙长相不差,高鼻梁,深眼窝,蜜色皮肤,一身健气,是时下女孩喜欢阳光型,艾丽莎只想苟住单身贵族优越地位,不敢答应明晃晃地单向箭头的邀约,左顾右看想找机会溜走。
塔塔年轻气盛,等不来人回答,压不住枪头,怒拉人下水,“难道你指望这个汉人教你?!”
莫名躺|枪|的雨化田冷冷地瞪一眼胡姬,若是喉咙能发生,大概会骂小丫头一声,不知检点,可惜,他能做只有冷眼旁观。
“不是啦,我语言天赋不好,可能你教几次,会被气到和我绝交,”艾丽莎挑了看起来比较像理由的借口
塔塔浑不在意,“这有什么....”
艾丽莎打断他,指着东边完全升起太阳,“塔塔!太阳老高了,我的行李没收,阿尔米一个人忙不过来这么多,你也快回去。”
“骆驼,我一会去找库尔班大叔拿。”
不等塔塔说话,艾丽莎拉起男人往人多钻,塔塔看愣了,反应过来人早不见了,气得原地跺脚。
艾丽莎躲在帐篷后,小心张望,确认塔塔没有找过来,舒了口气,“他没恶意,就是有些难缠。”
转头见他注意力放在牵着他的指头上,艾丽莎当他不喜欢被牵,何况垒坟手也弄脏了,和人一比,她像踩泥巴的小鸡爪子,人家是剥了外皮露出的葱白,贼嫩。
哇,一万点暴击。
放开时,她留的指头印子格外明显,人家成了沾灰的葱白,她生出点罪恶感,“不好意思...”悄悄背过去,在衣服上擦来擦去,一下没看路,左脚绊到右脚。
艾丽莎不止一次吐槽过自己的平衡感,左脚拌右脚,平地摔,最尬的是见到障碍物,大脑明确知道要避开,脚像进入叛逆期踢上去,她想去检查小脑。
做好摔成煞笔的准备,艾丽莎没等到这个机会,她借着横在胸口手臂站好,歪头看男人,面色淡淡,好像接住自己不是他,琢磨半天...领悟到一种傲娇属性的魅力。
哇喔,她喜欢。
“谢谢你。”
这个笑太张扬,太直率,不和雨化田的心意。
一巴掌下来视线被屏蔽,艾丽莎在心底土拨鼠乱叫...他真容易害羞。
蒙住双眼不能制止她旺盛的探索,好奇摸索盖在脸上的手掌,甚至比对大小,这与设想不一样。
雨化田,“....”
想要关心一个人,不要遮掩,要直率用语言坦白,想要一个病人康复,耐心陪伴,语言鼓励,尽可能发现他的需要,并不是所有病人愿意倾诉痛苦之处,时间抹去许多东西,唯有心灵伤痕随着一遍又遍回溯的记忆加深孤独幻觉,他们不信任周遭一切,他们感觉被伤害,坚信伤害一直存在。
横跨在艾丽莎和男人之间最大阻碍是语言不通。
塔塔说的没错,麦提亚老爹生意能做到这么大,最大依仗——他有一口流畅的汉话,懂得汉人官员规则,塔塔是他看中的孩子,学习汉文化非常自然的事情。
学习汉话不是鹦鹉学舌,不是光靠背词能掌握,汉字包容万千,同一个字放在不同句子意义不同,比如一句“你吃了吗?”,它可以是互相问好开头,或是满足一种生理需求,作为邀约前铺垫。
当理解所有的词语,弄懂它们如何造词,不代表懂得说,汉语精髓之一,声调。
把发音比作开车,说英文是一条平直偶尔有上下起伏的路,说汉语..自诩老司机以为自己开的三路十八弯,一脚油门一脚刹车没问题,其实开上重庆的马路和高架,应付突然出现的起伏路,同时还有8D魔幻立交桥,不是在迷路的途中就是在准备迷路。
经过背诵词语浇凉一半热情,在这‘滋’一声全部熄灭,遭到无情抽打,而各地的方言,劝退每个想要学习汉语的歪果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