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就是现在这样啊，”宋浩初略感不好意思，“小小的，这么两年都没有长个。”
江子辰与路丰对视一眼，感觉到了异常，“有照片吗？”
宋浩初可惜的摇头，“没有诶，果冻很不喜欢拍照，明明长得那么可爱。”
“你说你生了一场重病，是什么病？”
“我也不清楚，”宋浩初摇头，“就无缘无故昏迷了好几天，医生告诉我，好几次我都差点被推进太平间了。”宋浩初说着还觉得颇感好笑。
看宋浩初的表情和语气似乎完全不把差点死翘翘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江子辰略感无语。
“你当初为什么要偷明溪的黑糖，你知道那个糖果有什么作用吗？”最开始的时候，果冻给的理由是灵魂有缺，这或许是真的，但只是一部分的原因。
宋浩伟看了他一眼，又悄悄地觑了一下路丰，神色有些为难，“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江子辰并没有放过他，“你要知道，她这种状态是不正常的，这个黑糖吃的越多，对她的危害越大，我想，她一定没有告诉你后果。”
宋浩初怔住，皱着眉头捏紧手边的沙发靠枕，显得很是心神不宁。
“我不会对果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也不希望她永远依赖着黑糖活着吧，如果有一天没了黑糖呢。”江子辰语重心长的劝说着，“说到这个，果冻和你在一起的这两年间，她的黑糖来源是什么？”
“啊，哦，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就带着不少，后来吃完了，我就没见过她吃了。”
“然后呢，她没有什么异常吗？”
“有一点吧。”宋浩初有些犹疑，“她看上去状态不太好，有时候就好像身体不太听使唤，我想带她去医院，但是她说医院治不好，需要特殊的药。”
“你信了？”江子辰不敢置信。
宋浩初理所当然的点头，“她都这么说了。”
江子辰扶额，这是不是就是果冻选中宋浩初的原因呢，因为他太容易忽悠了，“是果冻告诉你明溪身上有药的吗，你就不怀疑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吗？”
“我知道果冻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宋浩初却答非所问，“她偶尔会晚上外出，我偷偷看到过她一个人吊打十个小混混，她的头发就像美杜莎一样的，超级厉害。”
“美杜莎？”
“对啊，就是头发会自己动，”宋浩初顿了顿，回想了一下，突然抖了抖，“其实有一点点可怕。”当初，他离得有点远，实际上看的不是非常清楚，只是借着昏暗的月光依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长发无风自动，每一根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飞舞着，缠绕在几个不断挣扎的人身上，把他们提在空中，大半夜的，简直像是遇到了女鬼。他哆哆嗦嗦的收回了视线，蹲在墙角，好一会儿才缓回来，踉踉跄跄的回了家。他不是不害怕，也有想过逃走，但是很奇怪，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劝说他不能丢下果冻，这种感觉太过强烈，甚至都压下了他的恐惧。
“你就不怕她会害你吗？”江子辰觉得宋浩初这不是蠢，是脑子坏掉了，正常人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不会像他这样半点不当一回事的。
宋浩初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弱弱的反驳，“我觉得她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就是感觉啊。”宋浩初看着他，神色认真，“我们是有联系的，就好像是……”他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好像是她离我很近很近，就这样，”他伸出两只手，十指交握，亲密无间，“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的描述有点似是而非，江子辰拧眉深思，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抽动了一下。路丰视线掠过他毫无所觉的面容，眼眸微深。
在宋浩初这边已经挖不出更多的信息了，江子辰只能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派个人去宋浩初和果冻以前居住过的地方查。
“辰辰啊，你都这么久没回家了，什么时候回来啊。”江子辰的妈妈，温岚在电话里絮絮叨叨，“过几天就是你唐姑姑的忌日了，你可记得回家。”
“我记着呢，妈，我会和唐，洲哥一起回去的。”
“妈妈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带回来给妈妈看看吧。”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江子辰赶紧否认，明溪的身份存疑，万一带回去被家里那帮长辈发现什么异常，闹出什么矛盾，他都不好收场。
“诶，你这孩子，好吧好吧，妈妈不逼你。”温岚哪能不清楚自家儿子心里那点小九九，但是她相信江子辰能处理好，自己只要等着就行了，早晚的事。
和温岚通完电话之后，江子辰回头正好看到明溪出来接水喝，连忙说道，“我过几天要回家一趟，有个亲人的忌日到了，很快就回来。”
明溪点头，“我知道了，一路平安。”
“那天路奇有一场很重要的考试，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去，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了。”
江子辰回去祭拜的那个亲人，实际上不算是他的血亲，而是唐元洲的，只是因为长辈们关系很好，所以他跟着唐元洲一起叫姑姑。她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子，长得也美，追她的人多的数都数不清，但是，她谁都看不上，专注于修行。小的时候，她经常带着唐元洲来看望不能出门的江子辰，带着他玩，带着他修习典籍，虽然因为时间有点久，记忆不太清晰，但是他依然记得那个温柔如水的声音，那是他单调的童年为数不多的色彩。
算算时间，距离她去世已经整整十五年了。
“我们来看你了，”江子辰放下怀中的花束，半跪在墓碑前，注视着黑白照片上笑容温婉的女子，“诗筠姑姑。”
第40章
回程的路上，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本就稀少的行人已经走得几乎看不见了，唐元洲抱着刚买的热水和纸巾匆匆的跑过，在朦胧的细雨中，一道纤弱的身影撑着一把油纸伞，聘聘婷婷的走来，伞面微低，遮住了面容，她一个人，却仿佛漫步在上个世纪的古朴小镇，青石砖瓦，雕梁画栋，在这昏暗的天空下，是一片略带忧郁的诗情画意。
他们擦肩而过时，唐元洲下意识的转头看了她一眼，但是受限于身高，只看到了精致的伞面，随后就很快拉开了距离。于是，他也没有看到，那道身影停在了原地，她注视着唐元洲远去的背影，红唇微翘，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你长大了，洲洲。”
唐元洲似有所感，脚步一顿，回头看去，雨点打湿了他的头发和睫毛，他怔怔的伫立在原地，看着无人的街道，有一种难言的复杂的情绪萦绕在心尖，仿佛刚刚错过了什么。
江子辰擦了擦脸，瞥了一眼唐元洲，“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唐元洲喝水的动作一顿，“很明显吗？”
“你说呢，盖子都没打开就喝水了。”
唐元洲默默地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酝酿了一下语言，“我刚刚，遇到一个人。”
“什么人，男的女的。”江子辰开着车，随口一问。
“女的。”
原本开的稳稳地车子在路上打了一个飘，艰难的拐了回去，“所以你一见钟情了？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是这挂的。”难怪推了这么多相亲。
“你别乱说。”唐元洲摇摇头，神色凝重，“我没有看见她长什么样，等我察觉到不对回头去看的时候，她却消失了。”
“然后呢？”看到唐元洲的表情，江子辰也郑重起来。
“她给我的感觉，有一瞬间，”唐元洲闭了闭眼，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超出了他的承受力，“就一瞬间，像是姑姑。”
车里瞬间寂静一片。
“你知道她已经去世了，我们都亲眼看到她被烧成灰。”江子辰冷静的声音响起，“人死不能复生。”
“我知道。”唐元洲点头，“但是你想想，程千阙，他也死了。”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的确死而复生。
“姑姑去世十五年了。”江子辰并不否认，但是他有其他的想法，“十五年前，我眼见着我爸妈把她送进轮回，所以是不可能的。”除非是转世，但是转世之后就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不会给唐元洲带来这种感觉，那么，或许就是某些人出于什么目的而为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