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经过曹爽伐蜀导致关中地区大为虚耗,当初曹爽为了保证大军粮草的足够供应,在征调关中、羌胡等地的存粮时,曾经对他们保证等到攻下了汉中之后,便会加倍偿还,可最后曹爽并没有兑现他的诺言,由于大军所携带的粮草在骆谷突围战之中损耗殆尽,军中无粮可吃眼看就要发生哗变,在邓飏的建议之下曹爽只好强行收割了槐里等地的粮草充为军用,食不果腹的百姓对此怨声载道。
为此大司农桓范和征西大将军夏侯玄做出了及时的调整,司马昭亲自来到百姓之中安抚他们,同时搜查出了蜀军派来蛊惑人心的细作,桓范和夏侯玄则利用自己的职权从京兆紧急调运了大批的粮食运达扶风,有效的稳定了当地的民乱。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之后,曹爽便命令他们三人返回洛阳。
在东归的路途之中,桓范骑马和司马昭并排而行。
“看样子一切都在按照你所期望的进行着……”
听桓范突然间这么说,司马昭扭头看着他,一副毫不知情的问道:
“不知大司农何出此言呢?”
桓范见司马昭还在和自己装傻,于是便低头笑了笑:
“你似乎已经忘却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了,不要以为你暗地里所做的事情我一无所知,你是怎么率领区区五千人杀入蜀军包围圈内的,这一点你心里最明白。还有,我先前曾经和邓飏约定好,一旦前往战事不利,他就会劝曹爽派人通知我领兵救援,可是从曹爽撤退至今,我却始终没有见过曹爽派来的传令,就连和邓飏秘密联络的使者,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反倒是最后,由你来立下了救曹爽于危难之际的大功,这一切恐怕并非是巧合那么单纯吧?”
虽然桓范的口气表面上听起来云淡风气,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司马昭却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可司马昭并没有因此而心生恐惧,更没有方寸大乱:
“我当然不会忘记自己身上的剧毒还没有彻底清除,面对你这样的人我又怎么敢随意的耍花招呢?你也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说罢司马昭为了避开别人的注意力,便驱马稍微加了点速度和换发拉开了距离。
之后令狐愚策马走到了桓范的身旁,一边用警惕的眼神死盯着司马昭的背影,一边小声问桓范说:
“这小子不知道又在玩什么花样,这次又让曹爽进一步对他刮目相看,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我看还是把他早日除掉为好。”
“有邓飏在曹爽的身边,司马昭想要彻底赢得曹爽的信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再说了他的所做作为也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或者说正中下怀……”
令狐愚不明白桓范的话是什么意思,桓范笑道:
“蜀军的动向事实上我早就知道了,骆谷之败也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这是为什么?曹爽若是骆谷之战获胜的话,那不是对我们更为有利吗?”
面对令狐愚的疑问,桓范解释说:
“曹爽就算是此战获胜了,也无法抹平他先前的那些战败耻辱,更加没有办法凭一战压倒至今为止从未尝过败绩的司马懿,何况我帮助他的前提是这一战让我来参与指挥,可是他却并没有让我达到目的,以曹爽的能力又怎么能够敌得过费祎和姜维他们呢?”
“所以你才会坐视他战败而不管不顾吗?”
这下子令狐愚有些搞明白了:
“难怪我秘密派去向你通报消息的人失去踪影,即使是你怀疑司马昭也并没有想要惩治他,原来就算是他做的,也不过是帮了你这个忙罢了。”
对于司马昭的小动作,桓范始终未敢有所懈怠:
“我曾经说过,这个司马昭不是可以小觑的人,他绝不会乖乖任由我摆布,即使是中了我下的毒也是一样的,或者说正是因为留着他,我才能更加看清楚他以及他身后的人,到底想要玩些什么样的花样……”
虽然桓范暂时还没有想去动司马昭的意思,但令狐愚却认为司马昭这个人绝对不能留下来,否则会贻害无穷,所以他决定在不事先只会桓范的情况下,彻底消除司马昭这个隐患……
(三)
返回洛阳的人马到达新安之后,夏侯玄见函谷关已经就在眼前,离洛阳城也没有多少距离了,再加上他看到大家沿途赶路都已经十分疲累了,于是便决定让行人在新安城内休息。
入夜之后,原本司马昭正躺在床榻之上休息,突然间门外传来了异样的响动,司马昭立刻坐起身充满警惕的凝视着门外,当他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之后发现门外并没有人,而地上却放了一卷小竹简。
环顾四周之后司马昭弯腰将竹简捡了起来随即将其展开,发现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
想要知道如何解除你身上的剧毒,就到城外谷水之畔会面……
看完竹简上的内容之后,司马昭心想知道自己身中剧毒的人只有桓范和自己的妻子王元姬,如今这突如其来的信件却声称他知道如何解自己的毒,实在是忍不住引起了司马昭的好奇,所以尽管知道这其中可能会有陷阱,但他还是如约出城来到了谷水岸边。
当司马昭到达那里的时候,发现在谷水岸边果然有个人在等待着自己,而且这个身影还颇为眼熟,使得他马上就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真没想到,约我来的人居然是你……”
话音刚落,背对着他的人缓缓转过身来,显露出令狐愚的模样,他看司马昭的眼神依旧是充满了敌意和杀气:
“那你知不知道我约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说罢令狐愚缓缓将手放到了剑柄上,又缓缓将鞘中的长剑抽了出来,由于夜里寂静无声,使得剑刃和剑鞘相互摩擦的声音非常清晰而又刺耳。
司马昭的目光从那把烦着寒光的长剑又移回到了令狐愚的脸上:
“我都已经中了你主子的剧毒了,怎么你还不放心,非要现在就杀了我才安心么?”
令狐愚口吻冰冷的答道:
“只要你活着一天,就不知道你下一步会做什么什么样的事情来,而且你骗不了我,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要真正为他效忠的意思,现在通过你这段时间的种种行为来看,我的猜想没有错,我绝不能让你破坏我们的计划……”
这时令狐愚的杀气已经暴露无遗,本来应当毫无招架之力的司马昭,并没有因为自己和令狐愚之间的悬殊武力差距而感到恐惧,他反而低头耸肩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出于对司马昭那深不可测的警惕,令狐愚本能性的开始紧张起来,不过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里,就已经做好觉悟,就算是你有再高的智慧,也没有办法敌得过我手中的这柄长剑,要怪就要怪你自己蠢……”
然而司马昭仍旧是低头耸肩笑个不停,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令狐愚说:
“说的一点也没错,你很清楚我的智慧比你高嘛,既然是这样,那我又怎么可能毫无准备的就一个人来到这里呢?”
刹那间令狐愚感觉到自己的周边突然出现了好几股陌生的气息,随之而来的便是三个人影相继从周边岩石、树干旁显露出来,只不过由于月黑星稀,使得令狐愚没有办法看清这些人的长相。
情势似乎一下子逆转了过来……
“以你的智慧连桓范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也不想想看他至今为止没有对我动手的理由到底是什么,那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想要取我的性命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现在真正中了埋伏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我如果现在想要杀你的话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只不过我还不想取你的性命,回去替我转告桓范,替我恭喜他的计划正在顺利进行中,曹爽此刻在朝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如果不采取相应的措施可就真的不妙了……”
眼看自己不仅没有办法杀死司马昭,反而会有被反杀的可能性,这让他不得不放弃原本的打算,十分不情愿的转身离去了。
等到令狐愚走了之后,躲在暗中的三个黑影才现出真身,他们分别是时任安平太守的陈骞、琅琊太守石苞以及校尉胡奋,他们在司马昭随军出发之前就已经得知了消息,虽然他们身负治理一方土地之任,却始终对司马昭的安危放心不下,于是巧合的事情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