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好奇司马昭便伸手将这封竹简取了下来,去掉了凤纹络锦护套后将其展开,发现里面的文字并不非常多,归统起来是五字一列,共四列短句:
“有血却无相,有相未及实,有实偏促命,有命自失继。”
落款之人写有“平原管公明”五个字。
而最令司马昭感到惊愕的是竹简的左下方底角处,还有五个字:
初阅者王也……
面对这四句话,司马昭并不明白这当中写的有什么特殊含义,看上去也似乎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可不知为什么他却被这四句话深深给吸引了,仿佛这其中与自己有莫大的关联……
“让你久候了……”
就在他莫名其妙陷入了神情呆滞的境界中不能自拔时,王肃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将他从幻境之中拉了回来,但因过度惊吓,也使得他手中的竹简不经意从滑落到了地上。
王肃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竹简后,司马昭知道自己未经同意就擅自动书架的书简,是很没有礼貌的,于是他赶紧弯下腰将竹简卷好重新塞入了护套之中:
“在下多有失礼,还请侯爷勿要怪罪。”
本以为王肃会因此而生气的司马昭为此惴惴不安,可王肃似乎并没有过度在意这件事,他瞄了一眼司马昭的手中的的竹简后说道:
“这是家父生前的一位好友所留下来的,其实还有另外一卷,但是我却怎么也找不着了,他曾经嘱咐我不得私自拆阅察看,今日被你误打误撞看见了也是天意……”
在司马昭看来,虽然自己说不出深切的原由,但他总觉得这封竹简上的内容邪得很,自己看后到现在都有毛骨悚然、背脊发亮之感。
之后的对话中,双方都没有谈及关于这份竹简的内容,而是交流了许多对时局的看法,王肃通过和司马昭的交谈,发现他虽然年纪很轻,但是对眼下三足鼎立的格局有着很多独到的见解,在这一点上丝毫不逊色与他的兄长司马师。
不过当谈到政治信仰方面的问题时,王肃就从他的言辞之中察觉到了危险,因为司马昭对魏、蜀、吴三国瓜分大汉疆土社稷的行为是持鄙夷、否定态度的,在他看来若是想要使百姓真正脱离战乱、获得长治久安的生存环境,只有大汉一统这个方法可行。
由于这个观点悖逆了曹魏的宗旨,所以王肃没有继续和司马昭探讨下去。
等到王肃送司马昭至府门口时,天色已近黄昏时分。
“今日幸得侯爷赐教,使在下受益匪浅,司马昭在此拜谢。”
等到司马昭离开之后,王肃又折回了书房内,他久久凝视着被凤纹络锦护套包裹着的竹简,就那么静静的躺在案面上,在做了极大的思想斗争之后他终于伸出手将其拿了起来。
王肃知道这是管辂在离开之间写给王朗的,并嘱咐他不要让任何人开启,以免泄露天机。
当他去掉护套并在桌案上摊开竹简之后,也被其中的内容震惊了,尤其是那句“有相未及实”,几乎就印证了王朗生前对司马师的预判,而左下角那“初阅者王也”的五个字也令他感到惊心动魄。
先前管辂曾说司马师是“有帝王之相却未及有帝王之实”,真正能够达到王霸之业的是司马家的另一人。而现在第一个打开竹简观看的人正是司马师的弟弟司马昭,迎合的竹简上所写与管辂的谶语,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虽然这种想法是身为魏臣的他不该有的,但他还是忍不住问自己:
难道将来成就王霸之业的人,并非当今魏帝曹睿、蜀帝刘禅和吴帝孙权,而是司马昭吗?
下:冰释前嫌意欲劝和,偏宠柏氏公然辱妻
出了舞阳候府的大门后,司马昭连续大声呼了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却仍旧心神难定。
“你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就在他还沉浸于方才竹简上所写的文字时,身后突然传来那王元姬的声音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绪,也让他在惊吓之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他如此是失魂落魄的样子,王元姬觉得很奇怪:
“怎么了?”
由于司马昭自己还没有猜透那些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又觉得有些诡异,所以自然不会告诉王元姬。这时他想起来自己来到兰陵侯府的初衷,便暂时搁下了方才的心事。
“我……”
本来亲自登门向王元姬道歉,是自己心中想好的,可当他真的看到王元姬并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又觉得难以启齿,最终只能勉强自己支支吾吾的开口:
“我是来……向……向你……道歉的……”
王元姬看着他来向自己道歉,却又感到伤自尊而涨红了脸的样子,不禁觉得他有些可爱,心中的怒气也就随着脸上浮现的笑容而随之烟消云散了:
“算了,我不也踢了你一脚吗?就算是扯平了。”
了结了与王元姬之间的恩怨后,司马昭便离开了兰陵侯府回家。
当他走到自家的府门口时,发现门外有皇宫派来的仪仗,心中感到奇怪的他目下还不知道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加快了脚步跨进门内。结果在正厅门外听到了厅内有人似乎正在宣读诏书:
“朕获悉大将军、舞阳候司马懿多年为国操劳,因而鲜顾家事,甚感自责,故此为卿选派贤德之女柏氏为妾,不日将遣人送入舞阳候府,聊表抚慰之情。”
跪在地上迎候诏书的司马懿和伏若歆等人都对此感到惊讶。
内监宣读完诏书后,便将其卷好俯视着司马懿,用太监那独有的高亢尖锐之声说道:
“大将军,快快领旨谢恩吧……”
司马懿知道这其中并不寻常,况且曹睿虽然没有在诏书当中明说,但事实上这与赐婚已经没有任何的区别的,他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只能抬起双手捧过诏书:
“臣司马懿,叩谢陛下隆恩!”
送走内监后,司马懿最为在乎的便是伏若歆的反应,他知道这些年来张春华不在家中,自己又常年征战在外,身为妾室的伏若歆几乎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除了替司马懿养育子女之外还支撑着大大小小的事务。
而如今自己又要迎娶妾室,这对她来说是很不公平的。
就像是当年自己伤了张春华的心,而迎娶伏若歆一样……
但伏若歆的脸上却显得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像当初张春华面对司马懿迎娶她时那般的失落。然而明眼的司马懿又怎么看不出来,在她平静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多大的波澜,虽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在平常不过的事,但又有哪个女人肯心甘情愿的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司马师也意识到了伏若歆外表坚强平静,实则内心无限酸楚的情况,为了避免伏若歆在人前控制不住情绪哭出来,他便小声对身旁夏侯徽说:
“歆姨的身体不适,你扶她到房中歇息吧。”
于是夏侯徽便搀扶着伏若歆的手臂离开了正厅,在她们离开之后,本想进入厅内的司马昭也转身静静的离开了……
因眼盲而被司马馗扶起的司马孚,从曹睿这道看似“给予恩典”的诏书之中听出了端倪:
“二哥,陛下他……”
还未等他说完,司马懿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对我感恩戴德、信任有加的平原王了,而是成为了拥有帝王之心的真正君主,他的心态变化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三天之后,曹睿派人将柏氏送到了舞阳候府,司马懿携全家出门迎候。
内监将一身艳服的柏氏牵下了车驾,然后领到了司马懿的跟前介绍说:
“启禀大将军,这位便是陛下问您亲自挑选的美女柏氏了。”
在常人看来,无论身材或是样貌,柏氏的确是毫无挑剔的绝色美女,她看到司马懿后便向其行礼:“妾身柏柔,见过大将军。”
司马懿犹豫了一会儿后伸手从内监的手中接过了柏柔的手,将其牵到了自己的身旁,然后对内监说道:“大人一路辛苦了,请回去替我转告陛下,就说司马懿深沐皇恩,日后必定更加鞠躬尽瘁,以守护我大魏的江山社稷……”
说罢他便挽着柏柔的手,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右侧正站着伏若歆,口吻十分亲昵的说道:
“夫人,我们走吧……”
这一点让站在身后的司马昭十分不满,就在他准备有所行动的时候却被司马师一把攥住了手腕,小声严厉的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