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这瞬间乖巧的样子却让慕清朗觉得话有成效,不由有些喜色。
只是片刻,又听见“啪”一声,无忧对准慕清朗朗润如玉的脸上狠狠地拍了一掌,手上传来一片火热的麻辣,让她觉得此人的脸皮够厚。
只见对方神色一凛,仿佛在忍下掐死无忧的冲动。
这时无忧又奋力挣扎怒斥道:“傻子才信你花言巧语”,说完一个旋身,竟然毫不费力地飞出慕清朗的怀抱,脚尖顺势一点于马脖子之上,便又飞身落坐于自己的赤红马上。
她快马加鞭往回赶,想要离开这让人害羞的地方。
这个地方,多呆上一刻,心里便慌乱一刻。
“哗,好俊的身手”,这时士兵们又都发出一阵阵赞叹声,无忧定眼一瞧,原来那一群人中早已敌我不分地混在一处了。
是啊,主将都不打仗,改聊天了,大家不如放下兵刃看看热闹!
这也是南越士兵见到慕清朗上任的头一天,才过一个时辰而已,可他们却已经在心里欣赏起这个主将的魅力了,他那样不按常理出牌的打仗方式,既不损兵折将,又能消弥敌军的仇恨情绪,这样两全其美的方式是他们闻所未闻的!那兵书里不是常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想必就是这样使用的!
这样一通折腾,早已是日上中天,初夏逐渐炙热的阳光正大喇喇地倾泻于宁无忧初上战场,初次遇见慕清朗的地方。
目送那小人儿入城门之后,慕清朗还未回头,肩头却教一人搂住,此时凌逸轻佻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还在看那小哥?敢说你不爱男风?不过那小哥确实长得蛮周正的。”
一阵恶寒在心中掠过,他赶紧拍掉搭在肩上的爪子,嫌恶地说道:“去去去,离我远点,光天化日之下,公然与本将军勾肩搭背,成何体统?若知我者见之无谓,若不知者以为我喜好男风。”
慕清朗话语让不远处的士兵们掩嘴偷笑。
“啧啧,难道说夜间才可与将军勾肩搭背?也对,有些事白天做哪有夜间来得妙趣横生啊”,凌逸让慕清朗一副激起鸡皮疙瘩的样子逗乐了,桃花眼继续盛放桃光,他神色暧昧地“挑逗”他,接着又轻蔑地瞄了他某个部位一眼,大摇其头说道:“某人都二十挂零了,却至今还是个雏儿,啧啧,不会是某方面有隐疾吧?”
“你才有隐疾,你全家都有隐疾!我竟不知你破处了!难道就你女人多?简直越描越离谱”
慕清朗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不再搭理他。
“诶诶,跟你守在边疆五年快闷死了,据说都城有个阅君楼,近日即将开张,到时别忘了请我去逛逛啊”
慕清朗懒得跟他扯,白了他几眼,只听见凌逸埋怨的声音又响起,“那小哥回去多久你就在此呆愣多久,如今日头这样烈你就让弟兄们陪你在此玩?反正我要回去了,今日这样一晒,回去不知要抹多少雪花膏才能白回来”
他说完惋惜地抚一下自己的手背,径自打马往回走,慕清朗这才打马朝前跑去。
“诶诶,我说刚才那小哥那肤色那身段还有那模样真真比我还不像男人”
凌逸回过头冲着慕清朗自我批评着,又说道:“不如改日把他弄来,咱俩一起玩玩,不知味道如何”
说完,又自顾自地咂着嘴品味着,仿佛他已经尝过那小哥的滋味似的。
慕清朗闻言,抬眼狠狠地盯着他,脸色饱含几分威严:“早日了断你那些花花心肠,男人做到如此份上,我都替你脸红”
语罢,不再搭理他,手中缰绳一紧,快速往城郊校场飞奔而去。
一见卿卿误终身
人来人往的长街过后拐过几个街角,宁无忧一身银白色披挂在阳光下,闪着耀目的光芒。
此时,她正快速地策马飞奔,她似一道闪电,瞬间便来到自家气势宏大的门口。
自打在战场上,从慕清朗的怀中挣脱而出,再奋力飞身回到自己的马背后,再直到停在自家大门口时,她的心口处仍在砰砰剧烈地跳跃着。
宁无忧的思绪纷乱,一想到那个雄壮男性强力渗热的怀抱,她的耳根处仍然热热发烫,一颗心惶惶然怦怦直跳。
本想着在战场上狠狠地将那个南越主将剁成肉泥为娘报仇解气,可是今日非但没能报仇解恨,还让自己落入敌方怀抱,简直是耻辱啊!
她飞身下马把缰绳和兵刃扔给守卫,气咻咻地大踏步往府内深处而去,她清澈的眸子环顾四周,所有廓檐都挂满白色的绸幔,廊檐下的灯笼都缠上了白色的纱布,使得整个将军府到处弥漫着一股隆重哀伤的气氛。
经过几个曲折的回廊,再走完一大片花园曲径,很快,她来到了一处阔大的客厅,那是她家平时用来招待贵客用的大客厅,此时屋檐各处以及大厅内,也挂满白色帷幕,为大厅凭添更加肃穆和难抑的悲伤。
大厅中间高大的红木桌案上摆放着香火供品,正中间摆着三尊牌位,左边牌位书写着:长子宁无双之位,正中间牌位上书:爱妻崔氏锦素之位,最右边牌位是:次子宁无痕之位。
那是宁无忧未曾睁眼见过人间,便已随母亲离去的小弟……
只见男主人宁永峻一身缟素,正背着身形立在那灵位前,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浑然不觉身后的无忧已经怯怯地望了他好久……
宁无忧望着诺大的客厅被渲染成如此隆重的灵堂,她懵懂地明白,父亲原来那么深爱着自己的母亲!
在白色帷幔随风轻扬的空气中,她望着父亲那因为悲伤而更加忘我地憔悴消瘦下去的身形,心中感到惶惶不安,不由难过得失声痛哭起来……
宁永峻听到哭声,转身将羸弱的宁无忧揽在怀中,跟着失声痛哭起来,那眼里的泪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地落在无忧的发顶……
年少的无忧感觉自己湿成一片的头顶,她能够体会得到,她的父亲,这样一个磊落刚强的男人,一时间经受大儿子落入悬崖,而且又顿时失去那个与他并肩纵横沙场的妻子和知音,他的日子不知该有多悲苦!
宁无忧突然停止了哭泣,仰起梨花带雨的小脸,伸手抚过宁永峻的脸颊,尝试着将他的泪抹干,她吸了吸鼻子,扁着嘴说道:“爹,你不能再哭了,这样会哭坏身子的,有人跟我说过,娘去了已经不会再回来,如果她在的话,一定不希望见到我们这样伤心的,所以,爹和我都要好好的,否则娘在天之灵一定会难过的!”
宁永峻闻言,心下震动,忙抹了把双眼,满脸惊诧地望望着眼前的无忧,又不由自主地滑下两行热泪,紧紧地将无忧抱在怀中,边哭边笑着说道:“忧儿,我的孩子,你果然懂事了,爹很惭愧,爹现在比你没用啊!”
说完,又将无忧推开,捧着她的小脸定定地望着她,可是,看着看着,从无忧的脸上又看到了过去的崔锦素。
看到了在那些开怀惬意的日子里两人共同编织着瑰丽动人的曾经……
“素儿,我的素儿,我的好妻子,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宁永峻本来决定不再哭泣的,只是捧着无忧与崔锦素如出一辙的小脸,他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
无忧见父亲又哭成那样,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父女两个又伤心得抱头痛哭……
夜幕又降临,宁永峻阔大的府邸显得特别荒寂。
长乐轩
宁无忧一直想挥去那个陌生男子怀抱的气息,却是难以奏效。
在梦中,一会是那人把她护在怀里善意的劝说,一会又是娘亲挣扎在血泊中的惨状,她无意识地摇头,心头却闷得她喘不过气。
“娘,救我,娘,你是哪里啊”
无忧在梦中的哭喊已经持续了几日,却都无人赶来将她从梦中唤醒解脱,这一次,却将黑暗中寻路的幕清朗吸引了过来。
第一次来这里,慕清朗在园中费了好大劲才找着通往大门的主路,正准备沿着主路出去时,不远处的院子却传来一声声挣扎般的呼喊,那声音……脆生生的!
凭着他过人的内力,想要找着那声音的来源处轻而易举,片刻功夫,他几个跳跃就飞身落进一个叫“长乐轩”院子里,四下无人,只有廊檐下的风灯闪着幽黄的微光像这寂夜迷醉的眼眸。
似乎那叫喊声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