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两人的外貌太过耀眼，走到哪里都难免招人眼球。顾申早就习惯了，流光虽不习惯，却也一点也不在意。
看了看服务员递上的菜单，流光对有些稀奇古怪的菜色感到十分好奇，不免多点了些。旁边的服务员看她一连点了一长串，不禁提醒她三个人可能也吃不下这么多。
流光抬眼看顾申，顾申笑道：“没关系，也不知道这家合不合你的口味，多点一些也好。”
服务员目瞪口呆，您这哪里是多点一些，明明都快把他们菜单给点完了好么？
这家店地处热门，档次较高，人均消费也不低。服务员大概是把顾申当成了冤大头，把流光当成了专门坑男朋友的作精女友，一时什么也没说，就拿着单子出去了。
李为先住的地方离这边还有一点距离，已经给顾申发了好几次微信说是快到了，不过直到点完菜了顾申也没看到他的人影。
流光百无聊赖，等着上菜的间隙就一直盯着墙上的画看。顾申也怕她无聊，从包里掏出iPad给她。iPad是人脸解锁的，出门前顾申刚刚给流光设置好，现在只要她的脸对着iPad就能直接解锁。
李为先气喘吁吁换乘了两路公交车才赶到餐厅包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流光正在顾申的指导下玩游戏的场景。
见李为先进来，流光不动声色地把iPad放到一旁，露出一个像笑又不像笑的模样：“来啦。”
李为先擦着汗，满脸堆笑：“看来流光小姐最近法力大涨，现在都能恢复人形啦。不过不知您特地约我老汉过来，到底是有何事啊？”
顾申给李为先指了个坐，李为先不敢真大大咧咧坐上去，只一半屁股挨着凳子，上半身向前倾，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之前偷拿鳞晶的事被流光发现，她不但没怎么计较还前来救他的命，李为先虽非善类，但也不是不知好歹，因而这次是真的对流光存了敬意。
流光说话从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昨日救你，顺手而已。不过鳞晶倒也没被抢走，后面来了个那鸟妖的家人，把她领回去了。”
“家人？”李为先奇道。妖精一族大多特立独行不爱结伴，只有少数几种族类会聚众而居，只他知道的便有狐族和狼族，但从未听闻还有鸟族妖怪也爱住在一起的。
“一个叫阚为清的，不过我看他也不像是妖怪，大概也只是和那鸟妖有些关系罢了。”流光道。
李为先惊道：“阚为清？他真说自己叫阚为清？”
流光与顾申对视一眼，缓缓道：“怎么？这个人你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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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能辐射到的范围内，只要是修道的，不分妖道还是人道，谁能不知道阚为清的大名？
尤其是妖修。数百年来没有大妖现世，道门香火却逐年旺盛，还经常会驱逐甚至抓捕闯入城市肆虐的妖怪。妖族既无首领也无能人，大多数小妖都是躲躲藏藏混混度日，难以得到修炼的法宝和契机。而对于道人来说，炼丹炼宝都不在话下，可是自灵气大泄以来天下早没了灵气，想要在修行上有所进益十分困难。于是极其偶尔的情况下，会有小妖与道门之人私下交易各取所需，尽管这是道门明文禁止的。
而阚氏族人，则一直为这种交易提供了地点：簋市。
有言道：簋市一开，八方客来。簋市就好像是一个人与妖之间的交界点，在这里无论是谁都要遵守规则公平交易。阚家，就是这规则的制定者，也叫做簋市的守门人。
没人知道阚家的来历，只知道自打簋市第一天出现在这世上时，就仿佛和阚家绑定了。阚家的家主一代代轮换，簋市却始终繁盛。
听了李为先的话，流光想到阚为清昨天给她的那个玉珏，有些了然：“原来如此，早知道就直接找他去打听，倒也不必大费周章了。”
话虽如此，流光其实还是不愿在不了解别人底细的时候贸然开口，她更想自己打听清楚。
“他这么有名气，行事也不加掩饰，道门的正派人物难道就不曾出手吗？”顾申问道。
李为先笑了：“道门当然也知道，不过嘛，出于某些原因，有些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天下灵气大泄修道艰难，唯妖族生就灵胎，自身就有灵气不断周转，两相交易倒也算是互惠互利。不过名门正派还是很看不上这种行径的。”
比如龙虎山道士那样的。
“你上次不是说簋市乃是三界之中消息最为灵通之所吗？我正好最近有个事情想打听打听，恐怕还要劳你带路了。”流光悠悠道。
李为先连连点头：“为流光小姐出力，老汉我在所不辞！只不过那簋市只在阴历十五开市，估计还得等上几日。”
“倒也不急。”流光道。
这时门外有了响动，服务员开始上菜了，一道道菜流水一样送上来，摆满了整张桌子，也叫李为先看花了眼。
顾申叫他不必客气，李为先才敢动筷，只不过他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对这种异国菜色不是很吃的惯。
谁知流光比他还吃不惯，刚尝了一口这家的招牌菜色泰式空心菜就招人拿来个碗吐了，后面每道菜都尝了一下，大部分都不和她口味，令她难以下咽，渐渐让她皱起了眉头。
“看来那什么大众点评也不很准。”流光喝了口水忍不住道。
顾申也每道菜都尝了点，虽然这家在泰餐里味道算是一般的，但是也还算凑合了。他笑了笑：“下次换家别的尝尝就是了，这次只当作是尝鲜。”
流光有些后悔点了这么多，不过自己也实在吃不下，于是就盯着李为先“多吃一点”。李为先哪敢拒绝，只好苦着一张脸默默吞咽。
恒渊楼
乘地铁2号线到达东直门，出站后走不到五分钟就能看到簋街。
这条街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兴起，整条街灯火通明，几乎所有餐馆都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营业，因而老早就有“小鬼市”的名头。因这地段离大使馆很近，所以不仅是北京当地人爱逛，连很多外宾也要来这里品尝一下地道的中国美食。
事实上，地不地道的不敢说，当下什么流行簋街的餐馆里就卖什么倒是真的。前些年烤鱼热，整条街的餐馆都卖起了烤鱼，这两年眼见着龙虾火了起来，簋街又到处都是龙虾店了。
流光、顾申、李为先就站在这么一家名为“老福记”的龙虾店面前，一动不动。
这家店看上去和别家没什么不同，夜半十点了依旧红红火火，隔着帘子都能看到大厅里人来人往热火朝天，空气里也飘着一股又麻又香的味道。
店门口站着个招揽生意的年轻人，穿着明清时的衣服，手里捧着一沓菜单，正热情地分发给来往的路人，因为路上的人太多，一时之间还没注意到刚到的流光三人。
“到底怎么去簋市？”流光问。
李为先笑眯眯的：“流光小姐放心，老道自有办法。”
那个年轻人转头看见这三人，立刻笑意盈盈地迎了过来：“几位进来看看吧？我们最近出了新的招牌菜‘花雕冰镇小龙虾’，吃过的都说好吃！”
流光眼神一动。
上次在家顾申也叫过一次外卖小龙虾，当时她还是猫身，顾申带了手套一个个掐头剥壳抽了虾线给她。她头一次吃小龙虾，觉得十分对自己口味，结果那一整碗小龙虾都被她自己给吃了。顾申不觉得有什么，她却有些别扭，心想着下次得换他多吃些。
李为先笑道：“小哥，我们远道而来，打算去簋市凑个热闹，您看方便不方便呢？”
年轻人一愣，有些腹诽，这里是簋街，簋市又是个什么地方？
没等他开口，李为先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木制的牌子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年轻人的表情霎时就变了，从亲切热情变得沉重冷漠，明明还是同一个人，眼神里却连一点之前的鲜活气都没了。他机械般地伸出手：“请。”
店门是两扇玻璃门，因为天冷没有敞开，不过还是能隔着门看到里面的场景。喝酒的叫菜的聊天的，穿着打扮和这个年轻人差不多的服务员们在桌与桌之间穿行，像是游水的鱼儿搬自在。还有两桌人好像是喝大了起了口角正在争执，一个看上去像是经理的人正上去劝和。
流光和顾申看着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就跟着李为先走上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