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年遂把塑料袋递到他的嘴边,李昭明于是低头咬一口,问:“回家吗?”
“不。”她摇摇头,“你先带我去程弗那里。”
“去那做什么?”
“有事问他。”她模模糊糊道。
李昭明察觉她有事瞒着自己,抿了抿嘴,迂回的问:“今天有什么好玩的事能拿来讲讲吗?”
“好玩的事?”冯年遂瞥他一眼,手指在自己的外衣布料上抠抠搜搜,眼睛一闭,问,“你相亲相的好玩吗?”
“好玩,当然好玩。”他摇头晃脑的说,“和自己学妹相处的十分愉快。”
“……”
李昭明用余光看她:“可我和她讲话,就好像和她隔了一个世界一样,虽然也有说有笑,但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不像你,每天致力于让我痛苦,结果我是个受虐狂,就喜欢别人让我痛苦。”
冯年遂说:“如果我真的准备好了,我会去见你的父母的。”
“他们是很好的人。”李昭明说。他倒是希望冯年遂想的少一点。但是可能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的年纪真的太小了,她老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留在自己那里去想,却忘了他因为她,一直在努力的成长。
可是如果这样子冯年遂能够舒服一点的话,那么他愿意为了能够留住她而做任何的顺从。
到了地方的时候冯年遂下车,对他说:“你在楼下等我好不好?”
李昭明抱起双臂靠在座椅上,轻轻应了声:“好。”装作副疲倦要昏昏欲睡的表情。良久他睁开眼睛,冯年遂还没有回来的迹象,但是她的手机却落在副驾驶座上,有个名为“孙鹤清”的人打电话过来。
他一把捞过她的手机,接通它,抢先说:“喂?”
那边的声音果然迟疑了,问:“你是?”
“我是冯年遂的男朋友,李昭明。”
孙鹤清立刻豁然开朗,对电话那头说:“你们又在一起了?”
李昭明显然是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连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对,已经重新在一起好久了。”
一个多月。确实是好久了。
孙鹤清于是还是用原来冯年遂在她的面前称呼李昭明的方式称呼他:“小同学,遂遂现在不在这儿对不对?”
“嗯,”他应一声,“她去找程弗了。”
“好,那你帮忙告诉她一声,伴娘的裙子我已经选好了,下周婚礼就要办了,让她先来我这里试一下裙子。”
“下周就是你的婚礼?”
“对啊。”
“恭喜,”他说,“我到时候会和遂遂一起去的。”
他有意为自己到时的出席挤占出一个座位来。
孙鹤清笑笑:“到时候见啊,还真想看看你跟四年前有什么区别了,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天天跟在遂遂后面满世界跑的学生。”
李昭明想起以前的事,眼神越发柔和:“她倒是经常说我没怎么变过。”
“我们这样的人就是对你们读书好的人有种莫名的向往。这叫什么?自己没有,所以就越发的想得到。不过想想也是,她也不喜欢出去认识别人,不跟你在一起,还能跟谁?”
等孙鹤清挂断电话,手机屏幕黑下去。李昭明只好又把自己的生日输进去,看见屏幕重新亮起来。他点开微信,果不其然看见又得输一次密码,于是重新把刚刚那串数字又打一遍。
置顶的对话框是他,备注是“李昭明”三个字。
李昭明往下划了很久,也没有爸爸妈妈这样类似字眼的出现,家庭群也没有。他在十六岁之前想象不出这样冷清的好友列表,因为自己光是整个大家族的群聊就有好几个。
十六岁之后看见了。
冯年遂总算从楼上下来,拉开车门坐进来的时候看见李昭明的手上还握着自己的手机,没惊讶,只是说:“我刚刚还担心自己是不是把手机丢了呢。”
“刚刚孙鹤清打电话过来,让你去试穿一下伴娘服。下周是她的婚礼,我们一起过去。”
“好,”她说,又补充一句,“我本来就想下周带你过去的。”
“万分感谢,”李昭明挑眉,“不然我总以为自己是你藏在什么地方的小情人,你还有一个正宫在等着教训我。”
冯年遂笑起来,无奈道:“我的生活太乏味了,没有多少人出现。”更别提什么正宫了。
当初李昭明也花了好久的时间才等同于是完全融入到她的生活里去。他们那个时候在一起一年多了,李昭明把自己所有的账户密码外加手机、电脑全部分享给她,让她可以随意翻看。但是冯年遂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我觉得两个人相处还是留有空间比较好。我不去看你的手机,你也不看我的手机,我们互相尊重。”
李昭明被她的逻辑绕进去,又气结又找不出回话,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个随时被遗弃在家的男朋友,她是在外出门奋斗的家庭支柱。
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才可以彼此拿着对方的手机无所顾忌,因为双方的社交圈已经全都融合在了一起,他的朋友就是她的友人,她的队友也是他的哥们。
冯年遂一直是那个随时准备离开的人。
李昭明把手机递给她:“我刚刚还顺手翻了下你的微信。”
“哦。”她很平静的应道,又问,“是不是被我平淡而又贫瘠的社交生活给吓到了?”
“我难道是第一次知道吗?”他说,然后轻轻说了声,“傻瓜。”
被冯年遂捕捉到,很敏感的问:“为什么要说我是傻瓜啊?”
叉着腰,好不威风的样子。
李昭明火上浇油,有意挑衅:“我的小小姐,你不傻还有谁傻?”
他从未告诉她他觉得傻瓜是对他觉得很可爱的人的最好的形容。但是冯年遂的精神总算重新振作起来,对他张牙舞爪的在旁边,让他的嘴角都一直压不下去。
冯年遂遇到了一些什么事情。这些事情在困扰她,但她并不想说出来,或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可以解决它们。
她不说,他只好不问。这么多年,他想一步步的侵入她的生活,那么就要小心翼翼的举措,适时的放手和尊重。
他们曾经因为他的急于冒进而断的如此干净,他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分离了。
李昭明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抓住冯年遂挥舞过来的纤细的手腕,说:“回家再闹。”
冯年遂一把挣脱开了他。
李昭明:“……”糟了,忘记这个小姑娘是个练家子了。
冯年遂得意起来,一字一句道:“小、同、学。”
李昭明败下阵来,专注开车,有意无意地提起刚刚孙鹤清说的话:“孙鹤清还说你就喜欢我这样的人呢。”
“你是什么人啊?”
“成绩好的呗。”他自夸起来脸都不红一下,“她刚刚说了,你就是对我们这样成绩好的人有种莫名的向往。”
说着身后的尾巴都要翘起来。
冯年遂哼哼唧唧的坐正,言简意赅的抛下两个字:“自恋。”
“我就是自恋。”李昭明对她投降,“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个小人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缺点吧。”
“好,” 冯年遂矜持道,“既然小明子你如此诚恳,那本宫就勉强原谅你吧。”
“谢娘娘!”李昭明怪声怪气道,说完就忍不住又笑出来。
他也发觉他最近笑的频率实在是有点多了。
第 11 章
原本孙鹤清在电话里说的好好的试伴娘服的日期因为她的教练男友临时受邀出国而无限拖延,直接导致了冯年遂在她结婚的前一天才真正的穿上那条裙子。
孙鹤清像电影里面演得那样围着她左转右转,夸张的道:“很好看!”
裙子做了背部镂空的设计,冯年遂的手下意识摸过去凉又没有一丝衣物笼罩的地方,说:“怎么背后露的的这么多?”
她和孙鹤清从十一二岁的时候一起从地方走到省队再到单飞分开,孙鹤清知道她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于是抢先一步道:“你做的是微创手术不是吗,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冯年遂笑道:“到底当初花了大价钱,虽然最后结果还是不怎么样,但是至少夏天穿吊带也看不出来了。”
她自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麦色的皮肤,四肢修长,穿着条酒红色到膝的包臀中裙,看了会儿就觉得索然无味,披在肩上的头发撩起来,任孙鹤清帮忙拉开背后的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