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阻止季时州,只是看到他的时候,都忍不住蹙眉。
两个小时的搜救,苏简跟盛浔被挖出来,两人在角落,有东西撑着,没有被压到,倒是盛浔,背部被钢筋戳到,血流不止。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苏简睁开了眼睛,被埋得太久,她的视线很模糊,看不清楚东西,只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
她被挖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混泥土,灰扑扑的,那张脸基本上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他一看就看出来了。
迷糊之中,听到有人不断喊着她的名字,想要睁开眼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始终只能看到一双血红的眸,如放血水浸泡过。
是他的苏简,是他的简简。
少年的眼神又瘆人又令人心疼。
“苏简。”
”苏简!”
“苏简……”
季时州喊着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医院,普通病房,苏简的手上插着一根输液管,挂着营养液。季时州就这样趴在床边,一瞬不眨眼地看着她。
她的手背上,脸上有很严重的擦伤,特别是手背,已经处理过了,上了药,脸上也用药水清洗过伤口,涂了药。
他的目光落在她放置在被子上的手,执起她的手,轻轻附身过去,吻落在上面,很轻很轻,比羽毛拂过还要轻,一点点地吻着,不敢重,只用唇轻轻地拂过。
有人路过,看到伏在床上亲吻着她手背的少年,都会感到心脏刺痛。
“我只有你……”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我只有你……”
一滴泪从他猩红的眼尾落下,滴在她的唇上,苏简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季时州猩红的双眼,凝着她,比千斤巨石还要沉重,那眼神压得她喘不过气。
少年外套上沾了血,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脸灰败,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似的趴在床上,脸轻轻地蹭着她的手背。
看到她睁开眼,季时州的声音颤了颤,“苏简!”
那双灰暗的眸突然多了一丝光,没有那么死沉,他半蹲在床前,脸还贴在她的手背上。
他未动,喊了她一声之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她,“苏简,哪里痛?手吗?还是哪里?”
他放下她的手,轻轻地置于被子上,“我不碰你,不碰你,你别怕。”
第267章 重伤的是他
苏简看到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心微微刺痛,又有些惊讶,“怎么过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季时州的焦躁不安突然就被抚平了,却固执地问;“哪里疼?”
“没有伤筋动骨,轻微擦伤。”苏简抬起她未打吊针的那只手,动了动,让他安心,“皮糙肉厚,脱层皮没事。”
脸上温热,季时州的指腹轻轻地摹着她脸上的擦伤,酥酥痒痒,“很疼,我知道。”
他的眼里都是疼痛。
受伤的人好像换成了他。
医院的电视播放的正是明州地震的新闻,播报着伤亡人数,苏简想,他应该是看了新闻赶过来的。
“这边地震,你还赶过来,不怕伤着自己?”苏简摸了摸他的头发,摸了一手的灰。
看看!都是灰,脏死了!
季时州摇头,眼里的沉痛令人心悸,轻轻地触碰着她脸上的擦伤。
有那么一丢丢疼,她呲牙,“你手上有细菌,别摸伤口。”毁容了你负责啊!
“好。”季时州猛地缩回手,不敢再碰她脸上的伤口。
苏简唤他;“苏淮,给我找面镜子。”
季时州找不到镜子,“你等我。”
他拿出电话,“帮我买一面镜子,现在就要送到。”
被要求买镜子的人;“……”
“你等我。”他说。
“算了。”苏简摆手,“把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
季时州的手机递过来,她拿了打开前置摄像头,看着自己的脸,很是忧虑,“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不会的。”季时州低声道;“留疤,也没有关系。”
她一边看着手机里的人,一边嫌弃,“疤又不长在你的脸上,你当然没有关系。”
“不是。”季时州看着她脸上的擦伤,“有疤……也好看。”
好嘛,苏简被这句话取悦了,把手机还给他,想起盛浔,她起身,被他重新摁了回去,“要什么,跟我说,你不要乱动。”
“跟我一起的人呢?”苏简想起季时州认得他,“盛浔,他怎么样?在哪个病房?”
她问及别人,季时州的目光瞬间阴郁,“我去问一下。”
季时州这样说,苏简点头。
他出门,问了前台,找到了盛浔的病房,站在病房的门口,他看到病房里的人跟中年女人说话。
盛浔低声安抚情绪激动的母亲;“妈,我没事,你别大惊小怪。”
“背部缝了五针,这不叫有事,什么才叫有事?”金玉枝女士一提到这事,心都揪起来了,“我跟你爸就你一个孩子,你出事,让我们怎么办?”
“这不是没事吗?”盛浔的唇色有些白,脸色还未完全恢复,上身光着,背部缠了几层纱布。
“听说你是为了救苏简才受的伤?”金玉枝不悦,除了自己的孩子,任何人的命在她眼里都没有价值,“你怎么这么傻?不为你想也该为我跟你爸想一想!”
“妈,我哪里有这么伟大,不过是随手拉了她一下,那时候,路被堵死,我们俩都被困,不算是我为了救她受伤,媒体渲染得太过了。”盛浔很是坦然,并没有将这事放大,更没有放在心上。
“她也在这家医院?”金玉枝女士顿了顿;“我想去看她。”
“嗯。”盛浔点头。
站在门口的季时州离开。
第268章 季时州,我饿了
季时州回来,苏简第一句话就是;“见到了吗?他还好吧?”
“嗯。”季时州冷淡地应了一声,“还活着。”
“废……”话!
相比季时州那冷冷淡淡的模样,苏简有些急,“我当然知道他还活着,我就想问,有受重伤吗?”
季时州想了想,“没。”
没事就好,苏简最怕欠人情,“我妈她们应该不知道吧?”
苏简出差的事并没有跟家里说过,她们大概以为她还在锦城上班。
季时州;“不知道。”
营养液输完,护士进来拔了针,苏简对季时州说;“我饿了。”
少年没有犹豫,说了句,我去买。
等季时州出去,苏简看着新闻,都是关于明州地震的报道,从地震中幸存下来,还心有余悸,经历过死亡,知道死亡的可怕,人在死的那一刻,求生欲格外地强烈。
自觉地将电视的声音调低了一些,有人敲病房的门,苏简以为是季时州回来了,“门没锁。”
人进来,不是季时州。
苏简看向来人,不知对方什么目的,毕竟几次见面,除了第一次,余下的几次并不愉快。
金玉枝随手带上了门,进门就是关切的问候;“身体还好吗?”
“挺好。”苏简指着床边,挪了一个空位,“您请坐。”
稀客。
金女士看向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视线收回来,就站在床边,也没有坐,“没有什么重伤?”
苏简;“没有。”
“可以走路吗?”金女士又问。
苏简也摸不清楚这位女士想表达什么,“嗯。”
金女士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盛浔背部被钢筋戳了进去,伤口很深,缝了五针,情况不是特别好,你要是没事,过去看看他。”
背部被钢筋戳伤,还缝针了,季时州不是说没事吗?
金女士顿了顿;“我这人心高气傲的,受不了气,之前的事我考虑不周,说话也不中听,你不要放在心上,这次他也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
苏简不知道金女士怎么知道盛浔是为了救他受伤的,但是金女士的话的确让苏简动容了,有些许愧疚。
她下床,金女士过来扶了她一下,苏简摆手,“我没事。”
金女士松开她,带路。
推开门,看到盛浔趴在床上,背部露出来,缠了纱布。
因为背部受伤,没有办法躺着睡觉,只能趴着,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以为是自己的母亲,“妈,公司那边的事你让爸帮我看一下,我一时半会可能回不去。”
金女士没有说话,给了苏简一个眼神。
“伤得这么严重?”苏简看着他背部那一片皮肉,除了缠着纱布的伤口,其它的地方也被东西戳伤,刮痕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