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晕倒了,还说不严重──我不是说了,有什么情况就照实说出来的吗?要是我因为没察觉你真正的身体状况而疏忽照料,导致更严重的问题那该怎么办?」
对于晴己这样对于自己身体状况态度淡漠、又像是逞强的态度,宇津木不禁有些动气起来,略带责备但也带着忧虑的说道,语气神态也不自觉严厉了些。
「抱歉,我没有忘记这件事情,只是还不太习惯实行……但是,我晕倒的事情,和我发烧的事情无关,是因为──」
宇津木原先说完一瞬还有些担心晴己会不会被他的态度给吓到,但晴己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渐渐习惯和现在的他相处了、了解他没有恶意,还是未来的他也有沉下脸教育他的时候,晴己并没有露出惊慌失措或害怕瑟缩的神情,他只是坦率地道歉过后,犹豫了一下后,他开口说到一半,话语就不自然地停顿住,并且他的视线越过宇津木、望向宇津木背后的什么,眼瞳微微颤动了一下,嘴巴也瞬间紧抿住。
宇津木感到有些疑惑的是,他一瞬间感觉晴己原先放松的身躯像是紧绷了起来一样不引人注意地微弱颤抖了一下──说实话,宇津木和晴己相处时日也不算短了,但就算是最开始互不熟悉的时候,晴己也没这样表现出类似戒备的抗拒态度,这让他不禁有些意外。
第27章
「──德幸,那孩子是?」
就在宇津木有些疑惑的时候,他听到了初鸟清澈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宇津木下意识地松手把晴己放下,转头一看,只见初鸟站在厨房门口望向这边。
刚洗完澡的初鸟身上穿着那套虽略有些不合身、但鲜艳活泼的色彩异常合衬他的衣着,看起来只拿毛巾擦拭过、还没全乾的长发或许是湿润的缘故,原先浅淡的粉色现在看起来变成比较深的浅红色,发梢还滴着水珠。
但比起这点,初鸟有些奇异的表情让宇津木不得不将注意力优先摆在他的有些奇怪的态度上──初鸟和刚才情况不稳定时一样,少见地没挂上柔和的微笑弧度、也没温和地眯着双眼,他鲜红的双眼睁开,像是若有所思、也像是包含了宇津木无法理解的某种微妙情绪,凝视着他们、不──是隔着宇津木直视着晴己。
留意到这点后,宇津木突然想起晴己也是身上有特殊的能力的人,回想起当初晴己动用力量时他感觉到的气息,突然一个之前完全没想过的猜测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中,他一瞬间脸色有些僵硬,但他压下那个让他有些不愿相信的猜想,下意识地微微错开了望向初鸟的目光,但又怕初鸟注意到会多心而随即又将视线转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脸上挤了一丝笑容,回答道:
「这是我亲戚家的孩子,最近他父母有事情,把他寄放在我这里帮忙照顾──晴己君,这位是我的朋友、初鸟创,因为外面的那场雨的关系,会稍微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他是不想被误解还是如何,宇津木下意识地隐去晴己的姓氏没有说,只是说他是自己类似表弟的亲戚,并且顺势向晴己介绍了初鸟的存在──虽然假使他刚才脑中闪过却不确定的那个猜测是真实的话,他有些怀疑或许晴己早就认识了未来的初鸟了,但照理来说都是『初次见面』,做为唯一认识双方的人不稍微为两人介绍一下也很奇怪。
「……初、次见面,初鸟先生。我叫做晴己,很高兴认识您。」
晴己的反应也有些奇怪,如果说他对于在『未来』熟识并当作父亲一样看待的宇津木的态度是有对长辈的敬畏但也有几分亲近的温顺态度的话,他对于初鸟的态度就并非如此,刚才的反应如果说宇津木原先还不确定是因为突然看到意料外的人的惊讶还是因为害怕的话,现在晴己努力隐瞒自己刚才那一刹那的动摇、但眼角眉梢却仍有些紧绷的样子,却让宇津木确认了刚刚晴己的反应有很大的机率是基于恐惧而有的紧绷动作。
但晴己感觉上并不想要自己畏惧对方的事情被察觉,也像宇津木一样尽可能装出面对陌生大人的态度、有礼却态度有些生疏地轻声打了招呼──他看起来试图露出礼貌的笑容,但很显然失败了,微笑的弧度小得不像是在笑,反而像是嘴角微小地微微扭曲的不自然皱褶。
「──晴己君吗?你介意我单独和你谈一谈吗?」
但初鸟和态度有些不自然的晴己不同,虽然刚才向宇津木询问晴己的身分的时候他不笑也睁着眼的模样给人一种让人本能有些退缩的威压感,此时却很自然地弯起了一抹一如既往的微笑,要不是双眼还睁着并似乎想看透晴己般直直盯着对方,可以说那样温和而美丽的微笑依旧和宇津木熟悉并且往常在他脸上看到的浅笑完全一致──他像是在咀嚼着晴己的名字般轻轻复述了一遍,然后有些突兀地提出了邀请。
「创,晴己君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我刚才找到他时他还因为这样而倒在地板上……有什么事情,晚一点等他状况好一点再问吧,不然他不舒服的话也没办法好好回答。创你也是,头发先吹乾吧?不然感冒了可就难受了。」
虽然宇津木并没有因为晴己有些不寻常的反应而怀疑未来的初鸟做了些什么坏事,但先不说晴己面对初鸟时态度明显有些紧张不安,宇津木没忘了自己找到晴己时他的情况,也认为以晴己的身体状态来说,比起硬让他陪客人聊天、让他回床上休息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他掩护般说道,轻轻扶住晴己的肩膀,脸却没低头去观察晴己对于初鸟提议的反应,而是面向初鸟,尽可能摆出平静的神情与就事论事的态度。
「……是吗,刚才倒在了地上呀?我明白了,就晚一点吧。晴己君,请好好休息。」
但让宇津木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似的,听到他的话语初鸟眼中又闪了闪某种奇异的神采,意有所指地又复述了一次他部分的话,但可能是查觉到他的疑惑,初鸟又笑了起来──这次他的眼睛终于眯起,又像是恢复平常的他一样好说话地同意了宇津木让晴己先休息的请求后,刻意、也像是无意间的客套般,他对着晴己柔声说了一句,才乾脆地转身离开。
「晴己君,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都晚一点再说。」
厨房再次回到只剩下宇津木与晴己这对伪.表兄弟单独相处的情况,宇津木虽然现在满腹疑惑也很想立刻向晴己问个究竟,但他同时也不太想要马上就得知他那个猜测是否有误的答案──再加上就和他说的一样,宇津木判断晴己现在的状况不适合被人拉着问话,于是他揉了揉不知道是因为雨天带来的寒气、还是因为意料外的状况而带来的烦恼而有些不舒坦的额头,转过身来,对着晴己简单地吩咐道。
「……好的。非常抱歉,让你为难了,德幸先生。」
而初鸟离开后,晴己仍不自觉将视线停伫在初鸟离开的方向。闻言才像是放松下来般松开了肩膀上的力道并收回视线,对于宇津木介于提议与命令之间的休息指令,晴己毫无异议地应下之后,稍稍垂下头,有些歉然地道歉了一句。
「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吧。」
宇津木确实不想在初鸟现在这种还不太安定的情况下违逆他的想法、怕会不小心刺激到初鸟,但他也认为这不是晴己该道歉的事情,也真的没因此太感到左右为难,他揉了揉晴己的头,稍微放软了声音,温声说完后,就看着晴己点点头之后也挪动着步伐离开了厨房。
「创,抱歉,刚才忘了先把吹风机放在你能看到的地方……这是我刚泡好的热可可,稍微喝一点,身体里头暖和起来了就比较不容易感冒了。稍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拿吹风机。」
宇津木在厨房花了一点时间泡好两杯热可可后,回到客厅里只见初鸟正慢慢地拿毛巾擦拭自己的头发,而晴己大概已经回房间休息了──看到眼前安宁的画面,宇津木心下微安,脸孔的线条也不自觉缓和了一些,他一边有些尴尬地道歉过后,在初鸟前方的茶几上放下盛装着香浓甜饮的马克杯,就要去柜子里拿吹风机。
「德幸──那孩子、晴己君,也是特别的存在,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