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要做了姚鹿泠,褚弈刚才那架势明显是奔着袁里去的。
所以他担心的不只是他接受不了清醒后的褚弈不喜欢他,他还担心他们俩现在这种状态在一起迟早走向我国刑法。
“你想怎么办?”褚弈说。
“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他有些犹豫,“就,保持距离吧。”
他以为褚弈会像每次那样拒绝,但是褚弈沉默了会儿,干脆地点头:“好。”
他愣了一下:“那,今天晚上——”
“我回家住,”褚弈说,“以后也是。”
何余以为他这个回家住只是字面意义上的人回去自己家里住,但当他看见佣人过来拿四个人的所有衣服和生活用品的时候才意识到。
褚弈这个“分开”,比他想的要彻底的多。
他忽然一阵不舒服,心底空落落的。
人不走他不放心,人走了他不得劲儿。
敏感期就是把人往疯里逼的东西。
几个人走的时候只有褚弈没跟他说话——从他俩达成一致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再说话,认真地保持着距离。
何余确定他的不得劲儿跟这个有点儿关系。
辛涛拍拍他肩膀,安慰:“过几天就好了,老弈不是不负责的人,闹别扭呢。”
他摆手:“不,我没事,他也没事。”
李劲航叹了口气,拧眉操心:“你说你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多大个人还闹小孩儿脾气!”
他继续摆手:“航儿,你误会了,我俩是和平……”分手。
后面俩字他没说出来,因为他们俩压根就没在一起。
程浩言看着他,他看着程浩言,对视了得有三十秒,他败了。
主动拍了拍浩言的肩膀:“谢了。”
浩言点点头:“加油。”
他:“……好的。”
褚弈第一个走的,话没说,眼神没给,跟他俩没认识过似的。
冷酷无情一男的。
关上门的那一刻,小房子跟被抽干了三魂七魄似的,猛地一下跟“偌大”沾了边儿。
他推开卧室门。
人在的时候没感觉,人走了才发现短短两个月褚弈已经摆在家里这么多东西了。
现在东西都没了,屋里空得跟没住过人似的——明明之前他住的像个凌乱却拥挤的猪窝——对,褚弈都帮他收拾了。
褚弈算很善良的,床没拿走,让他不至于因为把小破床扔了晚上睡沙发。
何余用力叹了口气,摊开手倒在床上,恨不得砸出个坑。
烦躁。
明明之前都是一个人待着,一个人糊弄吃口饭,一个人懒成猪地不收拾屋,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起床一个人这个一个人那个……
怎么现在这么烦。
他翻了个身,把拖鞋挨个蹬飞,像个无家可归的狼,整个埋进被里,像躲进了随便找到的巢。
空气里猛地铺满冰海的味道,把他整个裹住。
何余愣住,探出头,才发现放在外侧的被是褚弈盖的……
人走了,但遗留的,只有他能嗅到的信息素。
真操蛋……
跟真人搂着他似的……
他死死按住眼角。
敏感期的Omega都爱哭,对,要不是因为这个何日天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哭出来三回,今儿个一天就哭了两场,载入史册……
操……忍不住了。
他想哭。
褚弈当他面说“好”的时候他没哭,走的时候也没哭,看着空房子的时候没哭,感受到信息素的时候他忍不住了。
真的跟人还在一样。
靠在床头一边翻书一边偏着头跟他说些有的没的。
早上推门问他今天吃什么。
拎着他后衣领让他按时吃饭。
……
一个人陪你多长时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在你生活里留下了多少痕迹,这些痕迹是你想忘都不能立刻忘了的。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的时候被他狠狠抹去了。
真他妈应该上庙里算算,他是不是跟爱情没缘,一回两回都没个好结局。
这次还算让他感受了一下恋爱的甜蜜,但是还没等他尝完味儿呢月老就把碗端走了,还告诉他“这碗不是你的,你也没掏钱买啊”。
……爱情要是能买,他一定买褚弈。
太贵了,他可能得挣一辈子钱。
一辈子都挣不着。
所以爱情能不能买他俩都没那根线儿牵着。
他从床头拽了纸抽藏进怀里,整个人缩成虾米,眼泪洇湿褥子。
以前胃疼的时候、挨打的时候、吃不饱的时候……他都这样团着,好像真的管用一样。
团起来就不难受了。
哭吧。
哭吧。
最后一回了。
以后你就又变成了钢铁战士何日天。
……
他硬生生把自己给哭热了,眼泪真他妈烫人啊。
大字型平摊在床上,裹着新买的小黄鸭被罩的被胡乱堆在床尾,他吸了吸鼻子,盯着天花板上的那一小点儿蜘蛛网,找了半天蜘蛛。
蜘蛛都离家出走了。
他深吸一口气,翻身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唯一一个A字母开头的名字上停了好久,最后咬咬牙,按了退出。
翻出设置,把铃声换了一个。
小学生似的,失恋了、伤感了、悲痛了,个签、头像、网名一套下来都得换。
-
“兄弟,能不喝了吗,”辛涛看着整整齐齐一茶几的茶罐,全开了,其中一盒已经喝了一半儿了,但超S级Alpha身体素质注定他全喝了也伤不了身体,“我以前真不知道你还有失恋就败家的属性。”
全开了,全倒水泡了,喝不喝完都白瞎了,平平无奇几十万吧,没了。
褚弈穿着黑色睡衣斜靠在沙发上,长腿伸着,眼角被茶杯的蒸汽蒸得微红。
“心疼钱就替我喝。”他说。
“没那个雅兴,”辛涛捡了个葡萄吃了,笑得无情无义,“我当初抱着酒瓶灌的时候你也没替我喝啊。”
当然,褚弈酒精过敏,不可能替他喝,他就是转移个话题。
“那就别说话。”褚弈说。
“行吧,”辛涛扔掉葡萄皮,他这个兄弟暗恋年份还是少点儿,需要他帮一把,他咳了一声,说:“你不会……真以为何余对你没感觉吧?”
“我什么时候这么以为了。”褚弈抬头。
“那还这么伤感,”辛涛指了指他旁边响了半天的手机,“还配着调儿喝,不知道的以为你看破红尘剃度出家了。”
褚弈看了眼手机,温柔的女声正悠扬哼着“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慢慢地绽放他留给我的情怀~春天的手呀翻阅他的等待,我在暗暗思量该不该将他轻轻地摘……”
“回忆金曲可以,跟何余手机铃声还能凑个对儿,”辛涛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别单曲循环,求求了,我现在睁眼闭眼全是玫瑰。”
“你脑袋里不全是茉莉么,”褚弈拿起手机,解锁,一个消息都没有,随手扔回去,过了会儿,说:“他那么以为。”
“……嗯?”辛涛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何余以为他不喜欢褚弈”,这恋爱谈得,各种以为,“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以为自己不喜欢你?”
“他要是喜欢我为什么还赶我走?”褚弈微皱着眉,眯眼看着天花板,明显在气头上,“无情无义的玩意儿。”
“我倒是不这么觉得。”辛涛老神在在地看着他。
“说。”褚弈没心情听废话。
这么晚了,何余也不知道吃没吃饭,吃的什么,屋里冷不冷,睡觉会不会踢被……
想到一半儿又觉得自己幼稚,没他的十八年都过得好好儿的……
不能这么说,喘气儿和喘气儿也不一样,是没有负担地喘还是浑身难受地喘……
“你问我问题的时候可不可以看着我,”辛涛说,“是不是想他呢。”
“是,”褚弈斜了他一眼,“看你了,有什么高见。”
“我觉得……”辛涛顿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睛,“何余不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你,他是觉得你不会喜欢他。”
“为什么,”他皱起眉,又问了一遍,“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你是谁?上亿家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根正苗红的大少爷,”辛军师逐条列出,就地取材地指了指桌子上整整齐齐摆着的酒瓶,“不高兴了能随便让几十万打水漂,高兴了能给他一个月开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