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攻击可能是因为制造者的性格,也可能是在保护什么,不想让人察觉。
而梦鬼一旦死去,便会留下什么痕迹。
可能是灰,也可能是其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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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降临,外面的天是真真切切黑了个彻底。
走廊不在幽蓝一片,而是真的一下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宫泽煜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照着前方的路。
楼道里越来越阴冷,卓异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
也许是幻听,他似乎听到了琴声。
随后那鞋子磨过地板的声音再度出现。一下一下,窸窸窣窣,好像离他们很近,又好像很远。
“泽……”卓异想叫宫泽煜的名字,却被人打断。
“嘘。”周晓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他,用气声道,“哥哥请跟紧一点,不要走丢了。”
卓异闻言,这才注意到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到前面去了。
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就在前方。
卓异因为看不见而不明所以。但叶韶凡他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们的前面走着一个穿着明阳黑白校服的少年,瘦瘦高高,在他们前面很慢很慢地走着。
那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是他发出来的。
少年的身形近乎透明,那是灵的样子。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跟着,也意识到身后的人可能看得见他。于是他走的愈来愈慢,走走停停,像是在等身后的人。
那灵把一行人带到了三楼。
钢琴声越来越清晰,卓异不明所以,两腿都在打颤。
他想问什么,但每个人都出奇的安静,于是他不敢吱声。
一行人跟着灵来到三楼转角最里的那间音乐教室。
但是灵却只是站立在教室门口不在进去。叶韶凡他们往里看时,只见一个少年背靠着玻璃窗安静地坐在窗台上,面前的钢琴自己在动。
那少年笑着,时不时轻哼一两声,点一两下头。
他像是在与谁说话,钢琴声停止后,他拍了拍手鼓掌道:“有进步。”
不知道别人看了什么反应,反正卓异看了是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背过去。
第十一章
灵歪了歪头。
他看着坐在音乐教室里的少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难过。
“为什么不进去?”叶韶凡站在一旁问。
那灵闻言,呆愣半晌,木讷地转头看向他,随后垂下眸子,勾了个浅淡的笑。
“他看不见我。”灵哑着嗓子说,“我进去也没有意义。”
叶韶凡:“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萧。”那灵回答。
“里面的少年是谁?”
“韩越。”
“这张纸条是你写的吗?”一旁的顾诺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放进林萧手里。
名叫林萧的灵缓缓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
他看着忽然笑了起来,轻声说:“是。”
叶韶凡和顾诺对望一眼。
他们的某一条猜测是正确的。
韩越坐在音乐教室里。
钢琴声终止许久,他一动不动靠着玻璃窗坐着,像是睡着了。
良久他转头望向了门外。
卓异和他对上眼后,忍不住后退一步。
韩越呆望着门口,目光没有聚焦。
他好像在看着谁,又好像谁也没看。
“你们是谁?”韩越问。
一行人没有吱声。
林萧似乎有些着急,想做点什么。他在音乐教室门口徘徊着,却始终没有进去。
倒是脚步声越来越急躁。
“你是不是进不去?”宫泽煜看着林萧问。
这一问使得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一行人都转头望向他。
除了卓异是惊得茫然,不知道宫泽煜这一问在对谁说外,其余人都是震惊他居然会主动询问灵问题。
林萧也愣住了,脚步声戛然而止,茫然地看着宫泽煜,最后又看向了韩越。
“嗯。”林萧低声应道,“他不让我进去。”
“他看不见我,他害怕我不在。”
“所以他在幻想。”林萧说,“他在幻想……”
他絮絮叨叨重复着这句话,一直看着教室里的人。
叶韶凡他们都明白了林萧的意思。
韩越在找林萧,但他看不见他。
他同时又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林萧了。
于是他幻想,至此建立了一个小的精神世界,逐渐被溯洄影响。
他也害怕自己的幻想总有一天会被人戳穿。
于是他将真实的一切全部隔离,就像林萧进不去音乐教室。
因为韩越在无形之中把真相排挤在外。
教室里的韩越似乎不明白宫泽煜在问什么,又在问谁。于是蹙眉问:“你在跟谁说话?”
宫泽煜转头看向他:“林萧。”
“什么?”韩越怔愣。
“林萧。”宫泽煜重复了一遍,不知是有意无意,他又轻声补充,“他就在这里,一直看着你。”
这话有点毛骨悚然。
卓异不知道韩越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紧紧抓着宫泽煜的手臂。
韩越在听到宫泽煜这话后,脸上的神情有一瞬的错愕。
整间音乐教室在韩越脸上神情的变幻下发生了天翻地覆地改变。
耳边发出玻璃碎掉的声音。音乐教室像是由一大片玻璃组成,克啦克啦碎成一块一块,破裂的痕迹爬上四面的墙。
如蛛网一般,布满四壁。
叶韶凡他们心里清楚,这是因为宫泽煜那句话恰好触及了令韩越崩溃的支点,溯洄制造的幻境将要分崩离析。
必须得在这一瞬,抓紧时间救出韩越,不然一切重头再来,前面的全部不仅功亏一篑,他们一行人也可能会被卷进溯洄中。
“你在说什么?”韩越笑了,四面墙壁都在震动,“你为什么要叫醒我啊。”
顾诺从兜里抽一张符纸扔给叶韶凡:“接着!”
符纸轻飘飘,飘来飘去,叶韶凡抬手接住。
他拎出银匕正要往手上一割,一只吊着绷带的手横了过来。
叶韶凡猛地抬眼望过去。
宫泽煜把手里的绷带拆了一截,原本有点愈合的伤口又被他用那个十字架给割了一刀。
血顺流而下滴在符纸上。
叶韶凡错愕。
“你……”
宫泽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用血画好符纸,将纸从叶韶凡手里抽走,朝韩越扔了过去。
符纸悬在半空,使得周遭空气流动,笼罩了林萧和韩越。
周围景物支离破碎的更厉害了,在场景转瞬即逝间变化的一刻,叶韶凡看着宫泽煜,好像听到眼前的人说了一句:“我来就好。”
这话很耳熟,使他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哪里,即将要看到的又是谁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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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越本来是想要考明阳艺术特色班的学生。
但由于父母都不希望他走音乐这条路。于是他被迫放弃音乐,又因成绩踩在进理科A班的及格线上,而进入了理科班。
但他不爱学习,没有心思钻研,于是长久以来,他成了理科A班垫底的学渣。
作业不交、不写。早自修踩点到,课听与不听纯属在他想不想睡觉的一念之间。
至此林萧每次收作业时,总是欠收一本。因为韩越的作业经常无法及时上交。
并且还很积极的在他这里耍皮,目的是为了捎走他的作业本去抄答案。
“为什么不写作业?”林萧问。
韩越:“不会。”
“都不会?”林萧蹙眉。
“是啊。”韩越说,“这题对我来说不太友好。”
林萧没吭声,只是翻着韩越的作业本,看着他作业本上写满的不是答题过程,而是一个个音符。
“不会也得做。”林萧合上本子,敲了一下韩越的头,“不会就问,我教你。”
“你直接给答案多好啊。”韩越说。
“你想得美。”林萧覷了他一眼。
林萧拎着本子坐到韩越身边的空位上,耐着性子用最简单的方式教他题目。
那是两人认识的最初,一个小小的开始。
林萧对韩越进一步的认识,是在夏季的某一天。
那是节体育课,爱动的同学下去打篮球,不爱动的则拎着试卷和笔坐在操场看台边写作业。
林萧恰好被体育老师叫去体艺楼帮忙搬东西。
他搬着一箱破了的羽毛球拍,经过某间音乐教室时听到了钢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