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正待答话,不妨听到屋外传来一阵爽朗地笑声:“赶着知道朕偏袒她,否则岂不是辜负了‘有道明君’的赞誉么?”
寒苓转身一瞧,却是雍正皇帝带了那拉皇后和裕妃看望儿子来了,弘昼不能全礼,歪在榻上请安告罪,那拉皇后近前拦道:“你好生躺着,我们坐一坐就走。”
弘昼在皇父跟前颇为放得开,顺着雍正的话茬欣然调侃道:“你是不是知道皇阿玛要来,故意引着我说了方才的话?”
寒苓立刻回怼:“若预知到万岁爷降临,更好听的话还有,您想听么?”
那拉皇后低声斥道:“苓儿,万岁爷驾前,不许你巧言玩笑。”
“不碍事。”雍正摆了摆手,“朕可没有料到,你能与弘昼这般投缘,记得从前他可是头一个喜欢欺负你的人。”
弘昼不免叫屈:“皇阿玛,那都是多早晚的事儿了,儿子不是小吗?”
雍正几乎翻个白眼:“你现在也不见长大。”
寒苓恭敬应答:“有仗王爷海量汪涵,奴才实在是放肆了许多。”
裕妃上前慰劳:“好孩子,你为弘昼辛苦,这份情义我是记在心里的。”
寒苓连称不敢,又向雍正行礼跪安:“奴才告退。”
雍正眯了眯眼:“刚同弘昼聊得挺热闹,怎么朕一来你就要走呢?”
寒苓解释道:“奴才担心妨碍主子共叙天伦。”
雍正示意皇后入座:“弘昼的伤势怎么样了?”
直等吴扎库福晋带着和王府大阿哥赶到书房,寒苓都没能得到抽身的机会,首尾相伴地陪着帝、王、后、妃聊天叙话。
雍正临走之前似乎想起什么一般,看着寒苓平声说道:“朕已经罚了弘历。”
“四哥无心之举,请万岁爷宽贷!”被告知对象的心里话是:我如果没有把你挤到死角,鬼知道受罚的是哪个!
寒苓尚不知晓,回到圆明园后的雍正立时询问发妻:“弘历求我,想迎娶苓丫头为侧福晋,你是什么意思?”
那拉皇后自然是乐意的:“这是万岁爷的恩典,也是讷尔布与辉发那拉氏一族的福分。”
雍正微微摇头:“你信不信,她自己是没瞧上弘历的。”
那拉皇后赔笑道:“您说的哪里话,自古没有臣子挑皇家的道理,他们又是打小一块玩儿的,寒苓真能得您青目嫁入宝亲王府服侍弘历,那可是那拉一族几世几代的莫大福荫。”
“两年前求旨免选,她就是跟朕赌气,让朕明明白白知道,早先同朕亲近并不是为了攀附贵胄,朕是不往那里想的,她的心结却是永远打不开的!”雍正叹息一声,“再看吧!”
那拉皇后顾及寒苓的性情,并不曾为了此事多加争取。雍正当她避嫌,轻轻便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到第三日晌午,抄书完成的宝亲王亲来探视弘昼的伤情。
寒苓捧着药盆走进内卧,向弘历行礼后说道:“王爷,奴才该给他清洗伤口了,请您权且移驾,免得被药味熏到。”
弘历正待说话,和王府大阿哥永瑛在乳母的照应下前来给四伯问安,又拉着阿玛的衣襟要桂花糖吃,弘昼笑道:“那是你苓姑姑做给阿玛甜口用的,你小子忒嘴馋了,仔细吃多了牙疼。”
寒苓放下药盆哄孩子:“大阿哥乖,等奴才给王爷洗了伤,过会子给你烤果子好不好?”
永瑛乐得没牙没眼,真就抛下吃糖的初衷老老实实跑到案几一头玩耍去了。
弘昼便道:“四哥不在这儿用膳的,昨天那道乳鸽子最是对味,你今天还做吗?”
弘历惊讶之余越发拈酸:“苓儿奉旨给你治伤,怎么好让她连庖厨的事儿都代下人一体劳累呢?”
“奴才做的是药膳,又恐下人掌控不好火候,所以只能在厨下亲眼盯着,却也不曾添出别的辛苦。”寒苓向宝亲王解了疑惑,转头又答弘昼的问话,“今日教他们预备的都是素菜,少不得教你委屈一些,昨天没要到牛髓,今早主子娘娘并熹娘娘、裕娘娘把自己的份例都送了来,我加两味药熬汤,没有原样煮的好喝,对你的伤有好处,忍一忍便过去了。”
弘历满心不悦,堵着气说道:“我没旁的事儿,正该留下陪你用膳,多一副碗筷罢了,你总不至于为此小气的。”
“四哥说的哪里话。”弘昼挑一挑眉,“苓儿,四哥喜欢吃酸的,记得在素菜里头多加一点儿醋!”
作者有话要说:这位女主的设定是:能力远不如简妃传与荣府长房女主,在内帷的表现要凶残十倍!
☆、历史中的半边天(乾隆继皇后四)
等寒苓清洗好伤口暂离备膳,弘历立刻提醒弘昼:“我已向皇阿玛请旨,要迎娶苓儿为宝亲王府侧福晋,你的言行举止需得更有分寸一些。”
弘昼冷着脸反问哥哥:“皇阿玛准了?”
弘历无言以对,过了半晌方才说道:“准不准我已经求在了前头,你如果再行请旨,皇阿玛怕是不能对苓儿没有芥蒂的。”
弘昼“哼”了一声:“未必,倘若我们两情相悦,皇阿玛当然愿意成人之美。”
弘历眯眯眼:“你想和我争?”
弘昼微翘唇角:“四哥,我倒有个绝妙的主意,你把咱们弟兄当成售卖的货物,寒苓是买主,她中意谁就是谁的侧福晋,你不争,我不抢,免为女子有伤和气,皇阿玛跟前也有了交代,你若没有赢过弟弟的自信,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弟弟把她让给你就是了。”
请将勿如激将,弘历没等到摆饭,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和亲王府。
当天晚上,弘昼忍不住询问寒苓:“皇阿玛刻意召你回宫待选,你自己若有主意,爷一定尽全力帮你。”
寒苓沉吟片刻后反问道:“你愿意娶我吗?”
弘昼不意寒苓这般直白:“我当然是乐意的,将来真到那一天也不会委屈你。”
寒苓又问:“为什么会愿意?”
弘昼想了一想说:“除了自幼的情分不同,大约还是图你长的得意漂亮。”
寒苓抿嘴笑了笑:“你真是实诚君子,换了宝亲王肯定是另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弘昼叹息一声:“知道花言巧语骗不了你,我索性就不费事了。”
寒苓踌躇半晌说道:“您还得容我想想,阿玛额娘虽然盼着我高嫁,好给弟弟们的前程增添助力,但这事儿是万岁爷乾纲独断的,等到大选的时候,委实脱去身不由己的困局,能搬进现住的小院也是好的。”
弘昼双眼发亮:“好,爷等着你。”
雍正十一年六月秀女大挑,在此其间皇家接连发生了两桩大喜事,寒苓的前程也因为圣心欢悦变得明朗了许多。
喜事之一是年将六旬的雍正皇帝老来得子,贵人刘氏于六月十一日在圆明园生下了他的第十个皇子;只隔一日,和亲王福晋吴扎库氏生下了弘昼的嫡次子,亦为雍正皇帝的第四个皇孙。雍正皇帝连得一子一孙,欢喜之情溢于言表,随手指了两个秀女收入后宫,其余选秀事务便都交给那拉皇后操办去了。
单就未来的前程看,从那拉皇后到讷尔布夫妻,全都盼望寒苓能够嫁入宝亲王府做侧福晋,当事人自己并不热衷,单独留在坤宁宫伴驾时刻意求了姨妈两回,那拉氏皇后本要兼顾宝亲王福晋富察氏娘家的体面,又知寒苓是刚直不屈的秉性,虽于眼下能仗自己与皇帝荫蔽、靠着本身容貌受宠一时,日后好歹毕竟是未知之数,权衡一番后便放弃了教寒苓争宠后宫的打算,一意劝说丈夫将她许给弘昼做侧福晋,理由是现成的:指婚后寒苓能够不避嫌疑的照顾弘昼的身体。
雍正既感和亲王府后院冷清太过,又体寒苓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对那拉皇后的建议保持了默认态度,寒苓从坤宁宫获得先手消息,立刻对弘昼派来的小太监传递暗号:你告诉王爷,我想在早先居住的院子里种上几棵桂花。
弘昼先得嫡子再纳美妾(严格意义上讲,侧福晋算妻不算妾),若非当下腿伤未愈,一定骑上骏马绕着皇城狂奔三圈!可惜高兴不过一时,惊天的炸雷从天而降:裕妃的近身钟嬷嬷过府传递消息:辉发那拉格格被皇后指为了宝亲王侧福晋。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了,弘昼立刻踹了小太监一脚:“狗奴才,你涮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