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刀原本就是他的个人行为,虽然高杉默许了他动手,但对桂下手是他擅自行动,他绝不能折损于此。
“您有见过这样一个人吗?”
这个令红樱感到惧怕的女人以温柔的声音询问道,仿佛似藏只是普通的路人,而非滥杀无辜的杀人狂。
“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青年,身高大概比您高一些,”昨夜也经过了那座桥,您有遇到过他吗?”
红樱在似藏腰间隐隐颤抖着,银时能敏锐察觉到,却看不真切,只觉得那把刀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有些神经质地转头看向松阳的背影,握紧手中的木刀,感觉到手中的分量重得快要将他撕裂。
——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是只能站在她背后?
——一如既往的软弱。
“非常抱歉,完全没有印象。”
似藏几乎可以断定,只要他回答见过,那个女人手中的刀便会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抵住他的喉咙,逼迫他交代出背后的一切。
不能毁了晋助大人的计划!
做出了决定的似藏收起杀气,在对方还未动作前,飞快越过桥的另一端逃离。
因为银时和新八都在,松阳并没有追上去。她从那个名为似藏的男人携带的刀上发现了异常气息。
“那把刀……是活的。”
“什么?”银时愣了愣,还没从一连串变化中反应过来,表情依旧是阴郁的。
他原本蹲在巷子中的垃圾桶里打算探查与妖刀有关的情报,却不料看见似藏出现,杀了巡查官员后又要对新八和伊丽莎白下手,他本要出手,可有人比他更快。
——松阳在他背后出现,将要砍下来的刀打飞。
甚至于站在他面前,和杀人魔对峙,而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被她护在身后。
“那把刀……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银时你来这里,是来调查杀人魔还是也知道小太郎失踪的事——是杀人魔的事吧,小太郎失踪的事,你应该还不知道。”
松阳有些苦恼地皱眉。
她也是无意中发现伊丽莎白来到万事屋,一直悄悄观察知道了桂失踪的事,便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躲在前边的树上进行侦查。
她知道桂一定没事,这大概是作为师长的直觉,但首要的依旧是要找到桂的下落。
“总之要找到小太郎才行——”
“你为什么在这里。”
银发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咋一听毫无起伏,但若是看他的脸便会发现他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松阳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才对。”
听上去仿佛在闲聊,可在这样的时刻银时询问了与松阳的疑问毫不相关的内容,这令松阳有些着急,试图解释明白。
“先别说这个,那把刀,银时你千万别一个人去对上那个家伙,恐怕那把刀已经控制了那家伙的身体,非常危险——”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先放一边好吗,总之先听我说——”
“我只想知道,你答应过我,不会一个人出门,那么你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银时?”
松阳愣了愣,看向他。银发男人的表情掩藏在阴影里,气息有些混乱。
新八被这副突来的紧张气氛弄得大气都不敢出,就连伊丽莎白也放弃了举牌,默默的注视着这二人。
松阳意识到银时在生气。
但她从来就没明白过银时生气的理由。
“小太郎失踪了,我当然想要确认他是否平安——”
“那种事,阿银会去做。”
银时咬了咬牙,将心底翻涌的戾气压下去,努力保持心平气和与松阳对话。
“我们现在回家,这件事交给阿银,太危险了,你不用管。”
“银时……”
松阳被他关心过头的态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说道。
“我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别太紧张了呀,银时是知道的,我很强喔。”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啊!”
银发男人烦躁地叫喊出声。
他定定地注视着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的松阳,注视着这个人姣好的面容,漂亮清澈的眼睛。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整个歌舞伎町怕是找不出比松阳还强大的角色了。
虽然只说外表的话,这人看上去就像是贵族家出逃的大小姐,文文弱弱而又气质优雅,一双手细细白白的完全没有练武之人那种粗糙的痕迹。
他也始终追随着从未变过的松阳,从五岁到十五岁,到十八岁,然后是二十五岁的现在。
谁都想不到松阳那具纤细的身体里隐藏着怎样强大的力量,那是他拼了命也追不上的强大。
可就算如此,那个人还是为了保护谁而死去了,不仅仅是死在他面前,甚至是——
死在他的刀下。
银时用力攥紧手中的木刀。
——其实后来他们也并非就此安全,依旧幕府派下来的官兵四处追捕,犹如丧家之犬。
他也坐过牢,也差点死去,可最后还是站在了这里。
因为和那个人做了约定,所以要活下去,保护身边的人,像这样活下去,等着有一天那个人告诉他。
“我回来了。”
——她回来了。
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奇迹。
如果她带着那样了然于心的笑容,对他说一句“辛苦你了,银时。”,或者“都过去了,银时。”,怎样都好,那样都不用逼迫他再把那个画面回想起来。
可那个人偏偏忘记了。
她渐渐记起了私塾的过去,记起了小时候的他,记起了他们的相依为命,记起了她被带走,记起了属于私塾弟子们的攘夷战争,然后是她的死。
慢慢的,都会想起来,当然由他来讲述也不是做不到。
可唯有一点——
坂田银时杀了吉田松阳。
只有这一点他无法说出口,连回想都做不到,因为随之死去的还有他自己。
他知道名为吉田松阳的这个人有多强大,他也知道他们之间至今仍然有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很强,她很强,只要她愿意,颠覆这个国家也轻而易举。
可那又如何?
“可那又如何?”
她还是死掉了啊。
是我杀了你。
你对我说,“谢谢你。”
我就像是不得不为了你的愿望,没有办法去犹豫,没有办法去后悔,装作听不见同伴凄厉的哭嚎,装作我还没醒过来。
而杀了你,像把自己杀掉一样杀了你。
说着要长命百岁的,要保护你的我,是我杀了你啊。
那样强大的你还是会被这个世界所伤害,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那么现在世界将这个奇迹赐予我,不是为了让我这一次能够牢牢地将你护在身后吗?
你不需要烦恼,不需要担忧,只用待在小小的万事屋里,等着我凯旋而来就好。
明明,只要这样就好——
而还没有记起面前这个男人那干净利落的一刀,松阳只是担忧和不解地望着他。
“银时……你还好吗?”
“……没什么。”
那种由心底的疲倦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无力地动了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来。
“回家吧。”
第45章 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如果那个人想要做什么,他从来无法阻止。
过了十年,坂田银时也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整个歌舞伎町,除了桂,没有人了解他的过去,就连捡到他的登势也只知道他在那之前作为攘夷志士活跃在战场上这件事。
但理由呢?
为了什么拿起刀。
为了什么踏上战场。
为了什么手染鲜血无法回头。
又是为了什么,最终放下了手中的刀。
——随后一无所有。
“一直被老师梳理的长发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莫非是领导人的噩梦吗!必须要从老师那里的得到安慰!然后多亏了老师留下的书,回去的话也要好好告诉老师这件事,要是能够拜托老师再做一本就好了!!”
尽管是平安从宇宙海盗春雨手里逃出来,但长发被割掉大半,失去攘夷领导人形象的桂心情并不好,碎碎念着了一大段,又来打扰银时。
“银时同学那本在哪里呢?”
“……那本啊。”
银时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仿佛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过了会儿才毫无诚意的敷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