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到松本村的时候,衫婆婆曾问起过松阳的生日,让松阳随口编造了个日子搪塞过去。
虽然讲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她原以为她不愿再提起胧,可脱口而出的依旧是与胧相遇那一天的日期。
毕竟她哪有什么生日呢。
对她来说,或许遇见胧的那天,就是吉田松阳的诞生之日。
——于是去年那天她收到了私塾全员送来的礼物,光是拆礼物都花了她整整一个下午,好在有桂和高杉帮手,她才能把这些孩子们的心意一件件整理好,珍惜地收藏起来。
往年只有银时会不情不愿地让衫婆婆趁松阳还没醒的时候把他叫起来,两个人一起折腾出不怎么好看的草莓蛋糕给松阳过生日,最后蛋糕也全进了银时的肚子里。
但是这一年,桂特意留宿了一晚,指挥一群人照着他搜集来的食谱做更好看更大的蛋糕,就连银时都没能完全吃下肚。
“还没许愿啦,银时你给我把手拿开。”
衫婆婆啪地一声打开银时的手,把写着21的蜡烛插上去,点亮。
“许愿呀……”
桂和高杉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银时虽然低着头,时不时也会用眼角余光悄悄瞥视她的表情。
——她从来不信愿望能够这样轻易实现。
但她依然笑吟吟地闭上眼,虔诚地双手合十,想。
愿她所爱的人们,一生幸福平安。
——然后她这个生日还没过多久,又到高杉13岁的生日。
这孩子头一次能够自由自在地过生日,松阳也想让他更开心一些,她和衫婆婆商量许久,又拉上桂,三个人一起策划了给高杉的生日惊喜。
那天在一片黑暗里,松阳端着蛋糕走出来时,高杉抬起头来看她,眼神还没从失落中转换出来,显得整个人呆呆的。
随后他听见私塾的孩子们齐声唱起生日歌,他们的笑脸也在桂点燃蜡烛后清晰地映照在高杉眼中。
“大家……”
高杉肩膀抖了抖,看起来感动地要掉眼泪,银时突然从松阳背后窜出来,一把抢走松阳手里的蛋糕。
“阿银先给矮子男分担一点蛋糕。”
“混蛋废物卷把蛋糕还来!”高杉立刻没了哭的心情,气得拔腿就去追银时。银时一个闪身,把蛋糕径直拍到高杉脸上。
“坂田银时你个混蛋!!!!!”
松阳无奈地叹气,叫桂去厨房里把备用的第二个蛋糕端出来,这才让高杉安静地选了个愿。
尽管他许愿的表情很狰狞,松阳猜想他此刻正想着怎么把银时踩在脚底下痛殴。
——樱花开放意味着春天的气息正浓厚,松阳也打算给私塾放个春假,全员去赏樱。
去年衫婆婆领着大家去村口搬樱花树的时候,银时还百般不情愿,今年他一听说衫婆婆要拿樱花酒让他们带上去赏樱,这回倒是起得早,天才刚刚亮就把睡在房间另一头的高杉踹醒,没等高杉发火,又匆匆忙忙去拍松阳的房门。
“起床啦起床啦!再不起床阿银就冲进来了喔!”
“你这家伙!给我离老师的房间远一点!”
这几年高杉住在私塾,银时进出松阳房间的权利惨遭终结,他一到课后就搬个木板凳往松阳门口一坐,严厉禁止有人(特指银时)随意闯入松阳的房间。
在高杉允许进入范围内的衫婆婆每次看到他正襟危坐守在门口的模样,一和松阳聊起来就笑个不停。
“晋助这小鬼也太有意思了吧哈哈哈,我头一次见银时吃瘪成那样。”
“毕竟银时的连胜记录终于被晋助打破了呀。”
松阳没仔细数过他俩对练的次数,不过高杉一直耿耿于怀记在心里,每赢一次,他就要在笔记本上把比分更新一次,松阳曾无意中见到他写在本子上的数字,不由也感到惊讶。
“居然已经有这么多次对练了呀?”
“是的!”高杉反应很激动,嗖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回应道。
“我赢的次数总有一天会超过那个家伙的!到时候请老师再和我对练一次!”
“是是,没问题呢。”
以这样次数密集的对练为基础,两个人的实力几乎是飞一样的增长,松阳在和银时对练时,也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成长。
而另一个孩子——桂小太郎则更专注于书本上的知识,他好学的程度出于松阳的意料。这孩子对各种类型的学识都能毫无保留地接纳,吸收知识的速度快得惊人,很快松阳手上的课本也满足不了他的好奇心。
于是松阳只要有空就会在上课之前给他开小灶,讲一些超出课本之外的思想,他也有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和探究精神,往往讲到激动起来还能跟她辩上一辩。
为了更好的给他单独授课,松阳试图过邀请桂暂住,但这孩子还是拒绝了,甘愿每日辛辛苦苦在天还没亮就起床来私塾报道。
今日桂却是迟了一步,等私塾的孩子们都在鸟居前面集合,他才姗姗来迟,松阳见他手里抱着一个布口袋。
“这个是?”
“暂时要对老师保密。”桂一脸神秘地把布口袋抱紧,时不时警惕地瞥一眼在他身边晃荡着跃跃欲试想抢过来的银时。
“银时同学,这又不是满分试卷,不要用那种像平常在考试最后几秒把我试卷抢过去抄连名字都抄上去被松阳老师揍过之后下次考试还是想对我的试卷出手的眼神看过来。”
银时被他的长句子绕地头晕。“给我缩短成一句话概括啊,混蛋假发!”
“不是混蛋假发,是桂!”
衫婆婆正在捣鼓她那部托邻居带回来的据说能给人拍照的相机,松阳好奇的凑过去看。她打开说明书,望着一连串如同天书般的天人字符,眼睛咕噜咕噜打转。
最后还是博览群书的桂照着说明书上的步骤艰难地调校好相机。
“小鬼们赶紧给我靠过来,正好试试新玩意,给你们私塾拍张合照,松阳你站中间,银时你最高,往后面退,重一郎,你站前面来,花鹿,你和高杉换个位置——好了好了,都站好不要动,看这里,跟着我做,一二三——搞定!”
“哇呜!”私塾的孩子们欢呼着围过来,都想看衫婆婆拍出来的照片,衫婆婆凶巴巴地把相机举起来,挥手把他们赶开。
“吵死了啦你们这帮小鬼头,照片又不能嗖地一下变出来,我现在就去城里托人处理,你们赶紧去樱花树下胡闹去吧,松阳你也看着点别让他们跑不见了知道吗?”
“衫小姐不和我们一起吗?”
“没关系啦,正好那边有带消息给我,说梅太郎给我寄东西回来了,东西明天才能到,我正好好和城里的朋友聚一聚,估计也得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衫婆婆走地干净利落,松阳还有点遗憾,平日最活泼的重一郎带领着一帮年纪小的孩子们先跑地飞快。
“快跑起来,谁在最后面谁的樱花团子会被银时师兄吃掉啦!”
“好过分啊银时师兄!”
“关阿银屁事啦!”
银时没好气地瞪他们一眼,兀自抱着刀,拖拖拉拉地走在队伍最后面。
松阳也想不通他为什么出来郊游还要带着刀,不过他一贯如此,除了在道场上,和吃饭睡觉的休息时间,他去到那里都要抱着这把刀,有几次甚至刻意在松阳给高杉讲课后作业的时候晃过来,拖长声音做作地感叹。
“阿银睡觉总觉得胸口疼,一定是松阳老师给的这把刀太硬了!”
“银时这么嫌弃呀,不如还给我好啦?”
松阳总爱故意逗他。银时每次都会翻一个白眼,把木屐在地板上跺出清脆的声响。
“想都别想!阿银就算卖掉也不还给你!”
最初高杉还会气得咬牙,一来二去他也习惯了银时那副炫耀的讨厌样子,冷漠的嗤笑。
“幼稚。”
“啊咧咧,阿银的膝盖发出声音了,啊弄错了,原来有人比阿银的膝盖还矮——”
“坂田银时!你这个卷毛怪!”
结果还是忍不住炸毛。
“贵族少爷连骂人的词汇都这么贫乏,要不要阿银教你啊?”
“坂田银时,有本事道场见!”
“来啊!不要输了之后去找松阳老师哭鼻子。”
——松阳想,大概就是这样积累下了笔记本上的两百多次对练?
小孩子的情绪还真是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