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又朝店内环视了一周开口说道“这店里十有八九是赝品,看来也不可能有苦笋帖了,我们先去别处了。侯爷,就此告辞了”
“慢走。”
看着孟妩轻而易举地带走了那么多名贵字帖,我恨不得跟着她走!方应看看见我的眼神,掏岀扇子又敲了我的额头一下。
“我疼!”我捂着被他敲疼的地方揉了揉,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果真是和他有仇,都不能换个地方敲吗?
“看样子你真是很喜欢字画了。”他道。
“是啊,我在现…我是学这个的。我喜欢研究这些字画里有作者心中的山川河海,浩瀚星空”我也没隐瞒什么,毕竟真迹在这儿还是有很多的,只是不能轻易一见,放在现代,遍地都是赝品。
“但是没钱,还是别喜欢了。”实话太扎心了,我到这儿来除了方应看的一袋金子,确实没有其他收入,生活依靠着神侯府,但是他这话真伤人心!
“你这人怎么这样没有礼貌?有教无类知不知道!哼,若我能像方侯爷一样,在各方势力间左右逢源我也会变得有钱有势的。”我故意将话说得很过分,想尽早脱身。没想到方应看不怒反笑,他笑意沉沉地看着我,睫毛微弯,像是压了天上人间的浮云碎雪“你觉得我圆滑?”
“难道不是吗?虽然你说你不想讨好那些门派势力,但你做的事的确在拉拢他们啊。”
彭尖又怒了,他提刀上前威胁着我“侯爷给你面子,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无妨,她只是不懂。”半道上被方应看拦住了,他并不生气,反而语重心长的向我解释着。
“我哪里不懂?”
“不懂这世间诸般势力,最要紧的是均衡。汴京这么多势力,要想相安无事,就必须要有人让他们相互制衡”
“在一边冒头时,提另一边一把,在那一处挑尖时,推旁人上去压他们一头。”
“就好像,你如此放肆,但我看在神侯府的面子上,也不会动你。因为这是神侯府与我之间的均衡”
方应看虽然玩世不恭,但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自古以来,朝堂上最大的智慧就是——制衡。他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他这个人似乎胸有山壑,深不见底。
笑着离开了画店,好像是一枚刻意的金叶子飘进来亮了人一眼,又迅速地飘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对我说一句“走吧,我送你回神侯府。”
我正发愣时,彭尖又道“侯爷说送你!”声音凶狠霸道,吓了我一跳。
“凶什么凶,是我求他送的吗?”话虽这样说,我还是跟着二人屁股后面走了出去,既然方应看觉得朝中需要制衡,那么如今神侯府处于风头浪尖,是不是也可以提起另一端势力,压一压呢?
“方小侯爷,您慢点,咱俩聊聊天啊。”我也顾不上什么形象,跑着追了上去,要是他有办法呢?这人好歹也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指不定就愿意制衡一二。
于是前方那人摇扇自在,后方某人追的狼狈。
☆、49
我追上方应看的时候,这人已经上了马车,彭尖守在一旁,绷着一张脸生怕我进去。可惜啊,事与愿违,他家主子邀请我一同乘坐,于是乎,我就在彭尖愤恨的神色里缓缓上了去。雕刻精湛,漆金镶玉的马车里,内饰甚是奢贵,我坐在软垫上颠了颠,只觉得舒畅至极。
就在我左右环顾时,听到耳边响起一阵轻笑,扭头看去,正是方应看那厮,支着下巴望着我。
“你笑什么。”我问到。
“笑你的无知取悦了本侯,是不是觉得本侯的车驾,比无情的坐轿要好上很多?”
这是一个什么问题,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无情坐轿那是定制款,独一无二的。你这个车驾,指不定是个有钱人都可以模仿呢。心里这么想,嘴里恭维道“那是那是,侯爷身娇体贵的,用的自然是上等货。”
这一听,方应看又乐了,哈哈大笑起来“你是觉得,本侯比无情娇贵?”
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和无情杠上,什么都要攀比。我掀开帘子假装看外面的风景,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马车走到勾栏瓦肆,路过三合楼的时候,大老远就听到有人叫卖“甜蜜酥,甜蜜酥咯,买两斤送无情画像一幅,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机会难得咯。”
送无情画像?我讶异不已,感慨这老板真是行业天才,居然知道名人销售。临街的铺子旁围满了人,我怕错过机会,急忙喊停了马车,气的彭尖带着粗狂的声音,不满道“干嘛!你怎么这么多事。”
“买东西啊”这人粗野惯了我也懒得给他计较,下了马车就朝着新开的铺子直冲而去,左拥右挤的终于在一大批女子的堆积中买了两斤甜酥。追星的力量太恐怖了,我抱着甜酥理了理被人扯乱的衣衫,得空拿着无情画像认真打量了一番。
“这画师手艺一般,还没我画工三分之一好,还敢送人?怕不是同福客栈的姬无命吧?!”面上很嫌弃,可手上还是把它折叠收了起来。好歹也是无情的画像,定要好好保存。
马车上的方应看不开心了,他挑着帘子一脸不悦的让彭尖去问问,买五十斤送不送方侯爷画像,结果是……人家说没有,可以送无情画卷一幅,气的彭尖脸黑了一圈。
“彭尖”方应看刚开口,我忙要塞一颗甜酥递过去,不过那人反应迅猛,躲开了“您好歹也是大侯爷,何必跟他们见识呢,开业大吉啊,侯爷消消气?”我捏了捏怀里的甜酥,略有不忍的送到他跟前“送给您了。”
我怕方应看报复人家,好歹也是新开的店,第一天不能就得罪了大人。没想到我的举措非但没有取悦他,反而是一副嫌弃的表情盯着我……
方应看愣了个神,带着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告诉我“给本侯送礼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再不济也是稀世之宝,你居然拿着甜酥给本侯?这种东西达官贵人瞧都不瞧上一眼,你送给我?”
彭尖瞥了一眼甜酥,不削的耻笑道“简直不堪入目”
我啧了一声,这二人一唱一和的,都是什么主仆,瞧不起我还不送了,于是我抱着甜酥准备上车,脚还没踏上去,就听方应看吩咐着彭尖“走。”
声音刚落,车轱辘就转了起来,我吓得往后一跳,冲着方应看喊到“我还没上车呢。”
“等你什么时候拿着本侯的画像,说不定彭尖可以发发善心,让你上了本侯得马车。”慵懒缓慢的声音越来越远,我瞧着黑金扇掀起窗帘又放了下去,严严实实的车驾只留的车顶的流苏晃动,金黄闪闪,像一片金叶子,耀的眼花。我怔怔的看着溜走的车屁股直发呆,这都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啊,说扔下就扔下,说好送我回神侯府的呢?侯爷也出尔反尔吗?!!
直到马车没见了影儿,我才收回视线,抱着怀里的五斤甜酥走回了神侯府,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到了府邸就给金剑银剑送了去,二人开心的不得了,看来下次出门,要多给他们买一些,小孩子嘛,最喜欢甜食了。
忙活到这会儿也到下午了,肚子咕咕作响,想起晨起师兄的信件,我还没来得及回复,思虑一番,还是先给师兄回一封信再去厨房找点吃食。
我坐在窗前,捏着笔也不晓得写什么好,就把近日趣事写了下来,一时没刹住车,整整写了五张,哎,师兄应该会笑我话多吧。折好了信,我也放了些从京郊采的雏菊,算是回礼。
信件送了出去,无情仍旧未归,耐不住饥饿的我,跑去厨房吃了点饭,闲着无聊时就躺在床上细想,也不知道方应看会不会帮神侯府。他又是站在什么位置呢?这人也是亦正亦邪的,真让人看不懂。
迷迷糊糊间,仍想等着无情,可惜啊,一连等到了第二天。
最近大家都很忙,无情待在小楼的次数也少了,府里碰到铁手师兄和追命师兄的次数更少,几个人像是说好了的,神侯府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似乎就我一个人比较悠闲…不对,还有一个冷血师兄,不过他话很少,以至于我每次找话题聊天,都会被他把天聊死。算了算了,我还是找个阴凉处自在自在,最好能睡上一觉。
炎暑酷热,我躺在小楼庭外的蒲地上枕着软垫,望着蓝天,吹着熏风,吃着冰镇水果,就差有个手机了。吃饱了就惬意的躺在软垫上闭着眼睛哼曲儿,可能是太舒适,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及不舒服,醒来时脑袋混混,鼻塞眼花的,一抬头,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