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自己粗心,错漏掉了需要注意的线索,如果是生死相拼的时候犯错,可就不是领罚这么简单的事了”金剑仔细观察地形,继续沉思“不过水源的线索,公子是怎么发现的呢我还是想不明白。叶姑娘,你知道吗”
我看着一地的杂草思考着“唔,你看这一路上生着许多芨芨草,听说这草在地下的根茎强健。我猜顺着这芨芨草走,应该就能找到水源了吧。”
“啊,你们看!”银剑一跳,指着前方大喊,前方果然有片绿洲,我们在绿洲边解了解暑,将水囊装满。我看着满当当的水囊,成就感油然而生。倒是金剑性子认真,一路上一句话也不吭,都在独自沉思,此时却忽然开口“我觉得公子在支开我们。”
“是吗”我收起愉悦的心情,把刚才的事细细想了一遍,很快发现了不对,于是向金剑询问“无情师兄对这里很熟悉吗”
金剑摇头“公子的身子不好,从前多是在府中运筹帷幄,神侯很少让公子亲自出门办案的。”
银剑也道“是啊,这次因为案件和姑娘有关,公子先斩后奏地来了,应该是公子第一次来呢。”
我他二人一言一语,心中已是万分感动“是么……”
越是这样,就越是有问题,无情师兄每次都会把我放在身边才放心,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让我带着他二人去取水,我对金银剑童细细分析道“这样的话必有蹊跷,你们想,这当地的生意人不知道水源在哪,反而让他来教。”
银剑一愣,急忙奔跑而去“糟了,那人有问题。快回去!”我于金剑对视一眼,也跟着跑了起来。
黄沙漫天,一群黑衣人掠阵而立,无情独坐在他们严阵以待之中,沉静如常。
我倒吸两口凉气“怎么……这么多人”
金剑拔剑就要上前,银剑气得一跺脚,连忙拉住他“等等,别去。”金剑皱眉回头“你又知道啦”
银剑松开金剑,沉吟片刻“公子平时都是让我们在一旁受教,几时支开过我们我猜,应是因为对方不好对付,公子的暗器不认人,我们别去添乱。”
金剑想了想“这话二爷倒是也和我说过,让我先保全好自己,再找他求救。”他还剑入鞘,反问银剑“三爷可教过你什么好法子”
银剑吞吞吐吐,颇为尴尬“三爷也说让我…把轻功练好一点,找他…才及时。”
两小童陷入了觉得自己无能的沉默,我掂量着自己的斤两,实在不敢上去添乱“碧血营还有多远,我们去找人帮忙”
银剑摆手“不用不用,姑娘你歇着吧,我们公子没问题的。”
金剑赞同道“不管什么样的高手,碰到了公子就是一个死字。”两小童忽然异口同声地劝住我,令我一时语塞,
我扶着额头,郁闷地说“刚才急得跟什么一样,忽然就打起包票来了这都是谁灌输给你们的想法”
我这一颗心还没落下,滚烫的风将阵中对峙的声音送过来,又将我的心高高攥起。方才的淳朴的生意人已分明换了一副尊容,势在必得的倨傲。
“哼,无情,你和你师弟一样,是个杀胚。你们披着捕快的皮,做着杀人的勾当,不和我一样该死吗?”
无情依旧神色淡淡,让人觉得哪怕是天翻地覆,都不能令他惊慌失色“你错了,追命杀的,是有罪的,你害的人是无辜的。”
“无辜哈哈哈。虎食兔,狼吃羊,天经地义。我不过捏死了几只败坏世道的蝗虫,怎么大捕头,要抓我?”黑衣人像是听了极大的笑话,看着无情哈哈大笑
“不。人,我要缉拿定罪。”无情眼帘一展,目光泠泠。“畜生,我直接就地杀了。”
黑衣人面色一紧,鼻子里粗粗哼了一声“哼,大捕头杀心这么重,我就唤畜生来陪你。”只见他横吹一只短笛,篓子被顶开,滚落一地沙棘竟密密麻麻爬出许多蛇来。银剑叫了一声,一把攥紧了我的手,我看见此情景也不住地头皮发麻,抱着银剑连连后退。
“心儿。”无情微侧过头,垂首间,周遭的杀气都收敛了起来,他温柔地嘱咐我,就像在嘱咐沙洲上他寂寞的影子“闭上眼。”
这是他第二次让我闭上眼,我知道,无情要开杀戒了,但我并没有这么做。金剑脱剑一横,挡在我们面前。
黑衣人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有什么要交代的就赶紧吧,这些本来是为碧血营里的兄弟准备着的,今天既然被大捕头看破,伺候你上路也不亏。”
无情打开了轮椅的机括,寒光森然的暗器被一览无余,像是没有一丝防人之心“是我高估了,畜生,你比不上。”
群蛇耸立着如棱的头,摆岀戒备的姿态,“嘶嘶”作
响,却不敢靠近。无情的指尖虛虛衔着—枚乌金梭,像捏着一片好随风而至的叶子。
“死到临头,畜生都知道害帕,而你,一无所知。”
我听见风声被割破的声音,比风声更快的,是暗器没入血肉的声音。银光百转,我终于见识到了江湖盛名的“千手不能防”
毒蛇四下乱窜,银剑帕得像只大马猴似地跳进了我怀里,瑟瑟发抖。幸而金剑英勇无匹,全斩尽了,银剑才敢从我怀里下来。围剿无情的阵型已七零八落,只剩一个活口,那人臂上中了镖,当机立断,斩了左臂,封了穴道。
无情看着断臂,冷哼一声“我的暗器,从不淬毒。”
黑衣人飞身上马,不敢再多看一眼,仓皇逃命。无情微微拂手,风中有泠泠梅香。银针自那人颈间划过,在空中牵出一条极细的红丝。马仍在疾驰,马背上的人害帕再次被击中,将马驱策得更狠,一骑绝尘。
无情没有再看他,只低头不疾不徐地将轮椅中的暗器放好。远处的剪影越来越小,在消失不见之前,马背上僵直的身子终于力竭,颓然栽进了黄沙,马已绝音尘。
枯败的胡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22
无情望着远处余晖,目光坚定而沉静,像刚完成了
次肃穆的审判。这风沙万里中,他像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名捕无情时,他手执冷刃,杀伐果决。是无情师兄时,温和沉静,在这杀戮无常的世界里,用双手捍卫着他所坚守的道义。
“啊,叶姑娘,实在抱歉!”金剑喊了一声,令我神归于体。我循着金剑的目光低头一扫,才发现自己右肩的衣服破了,浸岀淡淡血痕,想是刚才斩蛇时被金剑剑锋划伤的。
无□□言又止,看向我的眼神黯了黯,我看他神色不一般怕他多想慌忙向金剑摆手道“没事,一点小伤,要不是你说,我还没发现”
无情并无多言,转过头看向银剑“去,善后。”
银剑站在我身后,看着一地的死蛇哭丧着脸“我…公子,那边都是……蛇”
“怕什么就更要直面什么,公子教过我们的。”金剑朝着无情作揖“公子,伤了姑娘是我不对,我和师弟一起领罚。”说罢引着不情不愿的银剑去善后了。
无情让我进了轿中,开始帮我处理伤口“金剑的剑法还差些火候,伤着你了,疼么”
我摇头“要不是他,就不是一道小伤这么简单了,你别罚他们。”
“并非责罚,只是看看他们有没有长进,能不能把碧血营的麻烦查清楚。”
这话令我感到惊讶,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关键因素在里面吗?“碧血营这和碧血营有关系我以为是因为与追命师兄有仇怨。”
“若不是因为三师弟,我原本不打算理会,告知碧血营即可。此人行商的位置,卖货的价钱,都不是一个真正的商人所为。这是去碧血营的必经之路,他的目标,是碧血营。”无情命我褪下受伤胳膊的外裳,帮我处理着伤口。
我听了无情师兄的话,心中琢磨“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是在要水时才察觉的不对。”无情师兄可真厉害,寥寥几句话都能察觉到此人用心不良,自己到底是比不上。
无情揭开药罐,淡淡的药味弥漫整个空间“我只是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我顺着整件事又想了一遍“啊,我知道了!你当时说“他有要等的主顾”,就是已经看破,在敲打他了,那你当时为什么……”
无情忽然轻轻笑了一下,我第一次见他这样笑,不由愣住了。
“你…笑什么”他着一笑,让我本来想要说的话都给忘记了,脑子里都是笑艳艳的脸。
“我笑你,真的很好奇,一定要问个明明白白。”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下次我就也知道了”
无情微叹“你初涉江湖,没经历过忖度算计、狡诈人心,何必着急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