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重合了?
为什么距离这么近?
在接吻吗?
谢玥想到了赵曜留在他家的日记本,那个被他擦掉的我爱你。
这种爱是可复制的,赵曜会爱上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妖怪,只要强大、体贴,现在蒲潇出现了,他代替了谢玥的位置,同样的一品大妖,绝对有资格站在赵曜身边。
他的胸口有点钝痛,有什么东西猛地收缩了一阵,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就像是一个古老的、做旧的、荒废的机器突然有一天要重新启动,锈迹斑斑的齿轮零件被迫运转,他们接收到了一个新的指令,费尽心思的想要分析其中的意义。
吃醋吗?
占有欲作怪吗?
还是……爱?
谢玥因为这个字眼皱了下眉,很难想象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他现在相信三阴府对自己的评价了,他已经濒临失控,正处于危险的另一端,随时随地会被三阴府提高危险等级像垃圾一样被清扫出城市。
作为身体的主人,他失去了其他部分的指挥权,他们不再听从他的命令,谢玥难以保证自己会产生什么情绪,更难预测接下来的行动。
他残缺的心脏正在叛逃了自己的意志。
·
赵曜下车的时候看到绿色的捷豹整个人都绷直了,关车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做贼心虚一样偏移了视线,生怕多看一眼就会暴露什么。
谢玥过来干什么?他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好在很快就有人给他解围,蒲潇从车上拿下了一个行李箱,说:“你家房子好漂亮。”
然后里面的佣人就涌上来,拥簇着他们往里走,赵曜像是挤早高峰一样被人推着走进家门。
赵付舟被祁休搞出来地烂摊子不得不再出国一次,但他走之前把主宅的佣人和保姆都调到这栋别墅,原本冷冷清清的家里突然变得热闹,让他有些不适应。
蒲潇一直在跟家里的管家说话,赵曜的心思没有在那上面,他很久没回家了,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些别的东西。
他进玄关的地方会想到自己曾在这里捅了谢玥一刀。
路过书房的时候会想到他们曾在这里争锋相对,又想到他被谢玥逼着读书。
以前赵曜一直不理解谢玥为什么一定要逼他学习,现在想想,谢玥是唯一一个根本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混种的人,他就想让自己当个普通的高三小屁孩,每天为了分数拼死拼活,上一个理想的大学,然后在大学生涯继续造作。
蒲潇站在他身后,问:“可以参观吗?”
赵曜一把把书房关上,里面的一切都被尘封,他说:“我带你去客卧。”他的声音礼貌而疏离,没有一点多余的感情。
蒲潇一挑眉头,对此毫无异议。
赵曜把他安排到走廊尽头的卧室,跟他的房间相隔甚远。
赵曜有点疲惫,懒得跟蒲潇交际,对方一直很礼貌,把他家三百六十度夸了个遍,从家具夸到赵付舟私藏的酒,跟谢玥一点都不一样,谢玥从不在乎这些,他天生自带一股傲气,任何物质的修饰都不如他一根毛金贵。
赵曜强迫自己不去看窗外,他很害怕在看到谢玥的车,又害怕看不到谢玥的车。他应付着陪了蒲潇一个小时,笑到最后脸都僵了,互道晚安之后蒲潇突然说了一句,“你知道你可以信任我的吧?”
“知道。”和担保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亲密,因为你的考核在对方手上,相反你所做的一切恶最后都会算在担保人头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类似于伙伴,或者是间谍和他的联络人。虽然赵曜并不排斥蒲潇,甚至天然地就信任他,但实在是一时间很难跟蒲潇建立起感情。
“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赵曜补了一句,他不是那种性格的人,最讨厌欠人人情。
“可以麻烦的。”蒲潇笑着说。
赵曜多看了他一眼,赵曜当时站在门口,蒲潇站在门内,这本来不是一个亲密的姿势,甚至有点疏远,连坐下来说话都不愿意。但蒲潇并不在意,他的一个笑让他们的关系产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蒲潇凑近了赵曜,现在他们的脸只相隔十厘米,说:“你可以信任我,也可以依赖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蒲潇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搭配这样的话像是蛊惑人的狐狸精。
本身就是狐狸精。
如果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年轻很容易被被他勾走魂,赵曜交锋过一次,知道他不是什么纯良的好狐狸,冷笑道:“你知道我想惹什么麻烦吗?”
蒲潇在引导他,说:“可以说来听听。”
对付蒲潇这样复杂的人,越简单越直接的效果更好,赵曜从不跟他整什么弯弯绕绕,他像是故意刁难他,说:“我想要谢笙,你给得了吗?”他想要找到谢笙拿回他母亲的遗物,那是谢伶留给他的钥匙。
就赵曜这几天看的历史书来说,谢家跟历代当权者的关系都十分亲密,谢家的权力已经漫入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除了三阴府这种本身就跟谢家有千丝万缕的机构,甚至还有当局高官。对于他们来说,清场一个游乐园这么复杂的事情只需要一个电话。
赵曜的对手就是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
蒲潇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惊讶半分,他好像永远都不会露出什么过分的表情,永远端着那副优雅的派头,说:“可以的,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
这回轮到赵曜产生兴趣了。
第68章 玉先生
谢笙没有回到谢家府邸,谢家本宅隐藏在深山,除了谢家人没有人能找到。
他在谢工集团,这是谢家名下的重工业企业,由谢笙全权负责。他坐在顶楼的总裁室,家主让他对赵曜这件事进行反思。
本家正对他进行弹劾,谢笙在猜测家主的意思,一直到现在父亲都没有出现过,也没有看他一眼,对于父亲来说,他真的可有可无,随时随地都能被任何一个同等血统的后辈替代。
今天的月亮很大,他履行了作为下一任家主的责任,亲自处死了两个叛徒,把他们活生生浇进了水泥柱,谢工集团的墙壁里封着不少尸体,他们这个家族就是这样踩着尸体上来的。
叛徒的惨叫声很吵闹,他没有什么怜悯心,冷冷地听着助理给他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他很久没见过谢迟了,谢迟回到本家领罚,导致谢笙最近有些烦躁。
“我错了,求你了,饶了我的妻儿。”叛徒已经半个身子陷入水泥地,再过半个小时,水泥会把他活生生浇灌死。
他却在想其实这样挺浪漫,死去之后永远被保存下来。
咚咚咚,有人正在敲门。
家主对他的审判来了,来的人是他家神官,人们都叫他玉先生,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普通巫师通过修炼延长寿命,而玉先生修的是禁术“人蜕”,他像是蛇一样蜕皮可以永葆青春。人蜕不是常人能学会的,就谢笙所知修炼这个禁术的只有玉先生。
玉先生不姓谢,却莫名其妙在谢家住了几千年,算是谢家的谋士,历代家主都十分敬重他。
玉先生刚来就看到谢笙杀人,他早知道谢笙是个远近闻名的神经病,也不是很惊讶。
“少主。”玉先生毕恭毕敬地叫一声。
谢笙看着玉先生,对方刚完成了一场人蜕没多久,看上去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简直比赵曜年纪还小,对着这张脸恭敬地叫他玉先生实在是考验人,他敷衍道:“先生好。”
“家主让我给您带句话。”玉先生说。
谢笙默然,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父亲了,出这样大的事父亲都没有出面的意思,这件事就变得有些滑稽起来,“哦?”
玉先生道:“仅有一句,家主让您把赵曜带回去。”他顿了顿,小心看着谢笙的表情,补充道:“活的。”
谢笙默然,他冷着脸的时候看上去就难以相处,人们总猜测他是不是又在发疯的边缘,片刻之后他说:“父亲的决策也真是阴晴不定啊。”
第一次下令要让赵曜死,第二次下令要赵曜的骨头,第三次要处死叛徒,最后一次竟然要带回谢家吗?
除非……家主想让赵曜认祖归宗,说不定还想让他代替谢笙的位置。
要么就是家主谢望昇疯了。
谢笙寻思着这两个可能到底哪个大点,然后发现竟然蠢得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