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极缓地弯下身捡起发簪,她不敢看他,他又何尝敢面对她。簪子的寓意,她真的明白了吗……
他闭目掩去眼中哀痛,再睁开时杀意毕现。
“你杀了我,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芍药被魔尊扼住咽喉,神色疯狂,“在她心里,我比你重要得多!”
比他重要得多……魔尊神色复杂,将芍药摔到墙边,化雾离去。
牡丹那凄楚的表情徘徊在紫墨心头,久不消散,他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自己不该动摇啊……
“你好自为之。”他冷冷扫了一眼芍药,拂袖而去。
我躲在寒潭边,潭面倒映出我的模样,披头散发的有些像骨妖,很是难看。
我随手挽起头发,正想抹一把脸泪。
“你哭起来真丑。”
树上响起一道懒散的声音,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喂,干嘛不理我?”幽夜跳下来,在我身边转悠。
他忍了好些天,还是想去找小花仙说个明白,一路尾随居然就听见魔尊书房发生的事。
“我可没参与啊!”他急切地解释。
我这才舒心些。
“真的很丑吗?”
幽夜看着她红肿的眼睛,烦得不行:“丑死了,所以……别哭了。”
背后突然袭来一阵风夹杂着熟悉的气息,是他!
我急得不行,抓住幽夜胳膊:“能带我走吗……马上。”
幽夜吐掉嘴里叼着的叶子,邪邪一笑:“这有何难?”
“你!!!”
他一把扛起我搭在肩上,借助梦境遁出魔界。
黑雾化出身形,魔尊感应到她刚刚就在这里。紫墨说的没错,他是后悔了,他不该把小骗子卷入这桩事,她定是怕极了才会躲着自己……
一拳砸在树上,魔尊苦笑出声,我会把你寻回来的……
“这都离开魔界好远了吧!你还不放我下来?”
幽夜这才放我下来,我头晕眼花,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及时拉住我:“怎么?故意投怀送抱?”
怎么有这么自恋的人,我没好气地白他。
“改天把你倒吊上半个时辰,我看你还笑得出来!”
幽夜是有私心的,虽然有些趁人之危,可一想到能和小花仙在一起替她抚平心里的伤口,就一阵悸动。
“你打算去哪儿?”他随手从路边草丛扯了根狗尾巴草叼着,阳光下那副痞样甚是刺眼。
我蹲坐在地:“云游四海吧。”
魔尊来找我,难不成是向我解释个中缘由,可是我现在无法面对他,他与师父的对话就像一根刺扎在了心上,我想不去在意,可是做不到。
幽夜半蹲着低头看她,光线照在发间,她整个人都带上了光晕,后颈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他喉头滚动了一下,这下是真的完了……
“我陪你。”
宇文跟千羽过着甜甜蜜蜜的小日子,这晚两人衣服都脱到一半了,屋外传来敲门声。
“谁啊,坏人好事。”宇文狠狠地亲了千羽一口,才起身去开门。
“谁——”打开门,话卡在了喉咙里。
“惊不惊喜?”
我满怀期待地盯着他。
倒是千羽先窜了出来,跟我撞了个满怀:“木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大雍摄政王一夜之间暴毙,小姚皇得以亲政。王府中的面首发卖充公尽数被处理了个干净,却独独不见云烟阁送去的那位木天仙。
关于我的下落众说纷纭,我听千羽说得头头是道,感叹凡人的想象力真是丰富。
听闻我正在寻安身处,宇文问我:“我将河对岸的茶楼盘了下来,暂时缺个管事,你愿意去吗?”
茶楼与茶馆不同,茶馆鱼龙混杂,茶楼稍稍高雅一些。
我点头答应:“你安排罢。”
没过几天,有一位牡丹姑娘接管茶楼的消息就传遍了街头巷尾。
茶客们观望了两天,发现这位新掌事时时蒙着面纱,只露出如画眉眼。
幽夜跟屁虫似的黏着我,我走哪儿他跟哪儿。
这晚我正学着对账簿,他大摇大摆地过来逗我,一会扯我衣袖一会拨弄两下我发梢,我气得牙痒痒。
“梦魔大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保证不乱摸了,”他嬉皮笑脸,“我就看看你。”
我重又执笔圈画,不再理他。
幽夜默默地多点了一盏烛灯,烛火摇曳,光线在牡丹脸上跳动,闪过眉梢跳上嘴唇,他看得痴了。
“牡丹……”
“嗯?”
“我喜欢你。”
“嗯……嗯?”我抬起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认真地看着我,不带一点顽劣和戏谑。
“忘了他,和我在一起。”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不知道说什么好。烛灯猝然间熄灭,屋里一下子暗下来。
我攥紧了手心。
幽夜再次点燃烛火,等待着我的回应。
“我困了……”我低下头。
他熠熠的眸子黯淡了不少:“早些歇息。”
我背抵房门,有些喘不过气来,摊开手,掌心赫然躺着那只鲛梨木簪。
他这是在警告我吗……
夜色如同黏稠的墨汁,紧紧地包裹着夜幕下的两人。
“尊主来了怎么不吱声?”幽夜换上了一贯轻佻的口吻。
黑暗中,魔尊带着满身戾气劈出一掌:“你敢肖想她?”
幽夜堪堪躲过:“她被尊主伤了心,自然需要人抚慰。”
魔尊不作言语,出手狠厉招招要其性命。
前半夜睡得很不安稳,胸口像被人揪住一样难受,渐渐地温暖的抚摸落在头顶,一下一下地替我驱走内心的阴霾。
翌日,我捧着前夜未对完的账簿去小书房继续看。后脚就跟进来一个鼻青脸肿的大魔王……
“你这是被谁打了?”我吓一跳。
“……狗。”他没好气地说。
我想了想,大概猜到是谁。
幽夜再见我时也未尴尬,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跟在我屁股后头嚷嚷着喜欢。
“我真的倾心于你,你考虑考虑我嘛。”
他眨着一双桃花眼甚是醉人。
我只当他是玩心上来了,快速翻查着账簿。
“我不倾心你。”
“为什么?”他开始装委屈。
“我原先没有情根,并不懂什么是情爱,糊里糊涂过了几百年。索性历了回劫,即便他们都利用我欺瞒我,可我认识了他,”我抬手摸了下发间的簪子,忍不住微笑,“情根为他而生,我怎能再将感情托付他人?”
我说得郑重,他听得用心。
窗外微风轻飘飘拂过,挠得某位偷听人士也扬起了嘴角:“笨呢。”
第 45 章
幽夜仍日日陪着我,只是不再将轻佻话挂在嘴边。
这日茶楼比往常还要嘈杂,我被闹得头疼,让幽夜去看看怎么回事。
“特大消息——”他回来跟我嚷嚷,“南梁皇帝薨了!”
我心中一紧,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还有,南梁皇后紧跟着殉葬了,下头都在议论帝后情深……”
是那个狐狸精,她八成抱上东华帝君大腿了。
我对这事也不怎么关心,把窗关严实了继续阅书。
直到月余后收到帝君的喜帖。
幽夜凑过来看:“你面子还挺大,我都没有。”
“要不你替我去?”我塞到他手里。
“别了,我对天界没什么好感。”
这样盛大的事,他应当也收到了邀请。
我摩挲着手中的喜帖,心情复杂。虽然他未出现在我眼前,我却感觉他不曾离开过。
比如……无意中说想吃的某样吃食次日就会出现在床边小案上,在书房瞌睡醒来居然躺在卧房,每当梦魇缠身总有温暖抚慰……
心下做了决定,去寻他问个清楚罢,不留遗憾就好。
帝君夫妇是体恤我上一次没看见他们大婚,特意再请我看一回吗?
天界近来八卦颇多,一路走来,耳边尽是叽叽喳喳的闲谈声。
“你说帝君为什么从凡间提只狐狸上来?”
“可不是,那狐狸一瞧就道行未够,勾搭上帝君就立马升仙了,你说气不气?”
“那也是人家长得好,你没发觉她像谁?”一个仙翁缩着脖子,满脸写着我知道真相。
“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位……”
人群中有不少人记起来。
“那时候……才真是绝色啊……如今花界那些所谓的美人也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