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芍你真好!”
面首们:……
“能不能让他们起来,老跪着多不好。”我看他们面色恍惚,有几个都快晕过去了。
芍药的笑声像羽毛拂过,挠人心窝。
“听见了吗?都起来。”
面首们此刻已经将新来的女子奉若神明。
“一会我叫人给你安排住处。”
芍药从桌上摸起烟杆,被我一把拍下。
“我不能同你睡吗?”
以前在花界,我们可是睡一个花床的。更何况,我还有许多话要同她说,还有满腹疑问要问她。
芍药见我一副委屈的模样,意味深长地说:“今晚不行。”
她指了指一个男宠,我明白过来,又是跟我抢阿芍的。
“那我与墨玉住,墨玉呢?”
“墨玉是谁?”
“……他的琴弹得很好听,也是云烟阁的。”
府里男宠众多,芍药歪头想了一阵,还是没什么印象,随手召来侍女询问。
“墨玉公子是竹里馆那位。”
芍药想起来了,颇有骨气的一个男子。
“那地方太冷寂,叫他迁去慕竹轩,”吩咐完侍女,她转头对我说,“一会你跟她去,那地方景色怡人,你定会喜欢的。”
我直点头:“你安排的定是好的。”
这几个男宠看到平日的蛇蝎美人变成慈母,下巴都快合不拢了,要知那慕竹轩可是全府风景最秀丽的地方。
第 40 章
芍药盯着我喝完一盅鸡汤才命人将我送去慕竹轩。
“你当真不挑两个?”她手执烟杆,堪堪一点跪着伺候的面首们。
面首们心里满是恐惧,上回一皇女拜访王府时看上了一个公子,摄政王表面笑意盈盈,转身就把那公子当着皇女的面活活打死了,他们还不想死。
我咬着筷子:“我有心悦的人了。”
面首们松了口气。
芍药搁下烟杆,嘴角扯出一个略带怒气的笑容。
“怎么会……你心悦谁?”
“南梁锐王。”我听出她这话不对劲,莫非她也知道我没有情根一事。
芍药没再说话,继续端起烟杆吞云吐雾。
慕竹轩风景真是优美,满目风竹,郁郁葱葱。更令我惊喜的是,堂前种了一大片牡丹和芍药,鲜红夺目,锦簇非常。
墨玉抱琴站在茂林修竹前,颇有傲然不屈的味道。
我老远就看见这样一副画面,激动地喊他:“墨玉——”
墨玉看起来比离开云烟阁时还要苍白无力,他咳着与我打招呼:“木姑娘,别来无恙。”
“你的身子……”
“无事。”
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阿芍……摄政王她对你好吗?”
“还好。”他笑了下。
其实我想问的是,山茶有没有来找过你,思忖再三,还是闭上了嘴。
夜深人静时,凄惨的叫声忽然划破长空,我被惊醒,睡眼惺忪地去找墨玉。
“发生什么了?”
“没事,恐是有人做噩梦了,你继续睡吧。”墨玉低垂着眼,叫人看不清他的眸色。
我打着哈欠爬回床上,那声音没再响起过。
“我说过今夜不许叫,”芍药怒视被用刑的男宠,“你这嘴怎么这么不听话?”
这男宠也是倒霉,那事做到兴头上他偏偏想起白日里被弄得半死不活的友人,登时就吓得不起了。
那玉面罗刹紧扼他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美吗?嗯?”
他被甩到地上,听见她说:“既然是个废的,那玩意儿留着也没用,割了吧。”
今日的摄政王比以往还要凶残,底下的面首抖得厉害,有一个心性浅的呜咽出声。
芍药揉着额角:“本王把话撂在这,今夜不许有人发出一点动静,若是惊扰了……那舌头就别要了!”
腐刑哪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那男宠哭嚎出声,随后就被剜了舌。
我睡得正香,隐隐听见有人唤我。
“宝宝,起床了。”
我不情愿地张开眼睛,看见芍药站在床边,一脸笑意。
“怎么这么早就叫我起床?”
我接过她递给我的衣裳,小声抱怨。
“今日带你进宫见见那小女皇,是你的人呢。”
“啊?”
“去了就知道了,”她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给我梳理发丝。
我见她确有入妖的迹象,忍不住问她:“阿芍,你为什么要祸乱朝纲?”
她笑得放肆:“好玩。”
“你……要做妖?”
“仙又如何,妖又如何?我就做我想做的事,”她替我簪上花,透过镜子注视着我,“若我入了妖道,你会不与我好吗?”
我对上她有些忧伤的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自然不会。”
转眼她换上一贯妖媚的姿态,摸摸我的脸:“走吧。”
凡间的皇宫似乎都一个样,黄瓦朱墙,飞檐反宇。
远远瞧见一个穿黄袍的女童坐在柳树下盯着棋盘埋头苦思,芍药走近轻咳一声。
那女童抬起头来,望望她又望望我,将棋子丢进棋篓后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拜我。
“牡丹姐姐好。”
“……”
一盏茶后我了解了,芍药下凡时正巧碰上大雍皇嗣夺嫡,她略施法术掺和进了去,与这个夺舍的小花精一起作妖。
原先的小皇女身份卑微,在宫里受尽冷眼,小花精姚黄得她日日一瓢水的浇养,在她急病垂死之际夺了舍,替她问鼎皇座。
我听得目瞪口呆,怎么我下凡一个正常的凡人都没碰见,尽撞些妖魔鬼怪。
“……这也是你的机缘。”我挤出一句。
“姐姐说的是。”
这小精年岁挺小,说话倒是伶俐,看上去比我还通事理。
“牡丹姐姐,你会下棋吗?”
见我摇头,她又掏出棋子开始自娱。
回府路上,我想,阿芍此举莫非是在向我表明她的立场,她向来行事乖张,不受拘束。其实我并不在意她做妖或成魔,只要她是阿芍就好。
“昨晚睡得好吗?”她打断我的思绪。
“还好。”
我想起墨玉的病:“找个大夫给墨玉看看吧,他病得有些厉害。”
“好,一会经过药铺我去抓一个。”
“……”
被抓来的大夫胆颤心惊地给墨玉把完脉,哆嗦着回话:“这位公子寒气入体,且心气郁结已久,老夫也无能为力……”
他被芍药斜了一眼,快昏死过去,这定是摄政王心尖上的男宠,自己若是治不好,小命就交待在这里了,可这公子却是病入膏肓,神仙难救啊!
我陷入沉思,我能救一个欧碧,救不了两个,可我也不忍眼睁睁看着墨玉离世。
“他还有多少时日?”
“怕是捱不过今年冬天。”
墨玉见我脸色不好,反而笑着安慰我:“没事的,木姑娘。”
好歹我与他也有一首曲子的情谊,怎么能视若无睹。
大夫走后,芍药说她要去处理公文,慕竹语轩只剩下我与墨玉。
墨玉凝视着窗外的修竹,缓缓开口:“我说个故事给姑娘听罢。”
之后几天,我日日进宫找小黄儿学棋,原因无他,我记得容言在棋艺上颇有造诣。知道墨玉的过往后,我对于情爱一事增添了一份忧惧。
我做着一切容言会做的事,以此慰藉自己。
“牡丹姐姐,你不适合下棋。”姚黄见我又走神了,皱起小眉头。
“为什么?”
“姐姐心思太浅了,我一看就知道你要往哪儿落子,还有明明很明显的破绽姐姐都看不出……”姚黄开始收棋子,“又是我赢了。”
很明显的破绽……我都看不出……
一些零碎的记忆涌入脑海。
“那凡人……你莫再寻了……”
为什么叫我不要寻呢?
“……我没有从前的记忆……”
为什么命簿上没有容言的名字?
眼前一片模糊,梦境中的容言与魔尊相互交织,重叠……
我猛地撑住桌面,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棋篓,棋子洒落一地,一颗黑子骨碌碌地滚到我脚边停下。
玄色很衬他,日后若是遇到了,我也能一眼认出来……
清微宫。
魔尊与紫墨对峙已久。
“你收她为徒,就是为了这个?”
“你不希望她回来吗?”本该在闭关的真人此刻满脸淡漠。
“……所以你一直在利用她。”是肯定而非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