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粉闭眼,坚定地说:“她从未心悦过你!她自始至终只爱慕皇上一人!”
良久,她听见容言轻声笑了。
“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走你?笨呢……”
赵粉自锐王府出来,直奔欧家堡,牡丹说欧碧有解开缚神绫的神兵。
这锐王看来对牡丹确是情深意重,可他终归只是一介凡人,若如魏紫心上人那般,早早撒手人寰,牡丹该如何自处。
她盼望着事情能早日解决,就算历不成劫,也不希望牡丹卷入腥风血雨中。
她风尘仆仆地赶到欧家堡,言简意赅地说明形势。
欧碧毕竟得了牡丹一片真身,当即明了她的心思。
“我这没有能解开缚神绫的利器。”
“怎么可能……”赵粉不敢置信。
“她故意将你支开,定是有了主意,你在反而添乱。”
欧碧说话并不客气,赵粉到底与她相交多年,听出来她的态度。
“你当真打算助那锐王?”
“在你来信之前,我们就达成协议,欧家堡不能失了信用。”
“牡丹是你的救命恩人……”
“锐王不会输,等他逼宫成功,”欧碧语气强硬,“就能救出芳主。”
赵粉苦笑着跌坐到凳椅上:“可那不会是她想看到的。”
第 29 章
将赵粉支走后,我思忖再三,事已至此,只有一条路可走。
容华突然发难,其中少不了那狐狸的推波助澜。方才那狐狸说容华做的都是对的,似是不怕他遭报应,难道说这皇帝还有一层我不知道的身份?
容华对她情深不深我不清楚,对我是无几分真心的,如今也就巴望着他能念在我们有过几顿饭的情谊,卖我这个面子……
封后大典如期举行,后宫一派喜气,除了顺圣宫。做事的太监宫女们纷纷绕道,唯恐沾上不祥。
这场婚事还真是盛大,目力所及,都挂上了红绸,看到红色我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不是芍药而是容言,想来我对他也是情根深种的吧。
嘉妃昨日来找过我,没想到落难以后只有她这个死对头来看望我,凡人真心思难测。她问我有什么是她能帮上忙的,我让她将宫里的仆从都差遣走。我说我不喜被人同情,她小心翼翼地安慰了我一番,又骂了两句狐狸精才与我告别。
容言背倚太师椅,闭目凝神,骨节分明的手指曲起,一下一下地叩击桌面。
过了今夜,一切就尘埃落定。
纵使背负天下骂名,他也要亲口问一问他的小骗子,可是真心?
夜色覆盖了整个皇城,帝后礼成,已入椒房。
路过的小太监们议论锐王并未出席婚宴,我心有所觉。
打翻烛台,我抱着他给我买的花灯静静坐着。我一不愿容言谋逆犯上受尽天下人耻骂,二不愿容华杀伐过甚为世人所诟病,三不愿那狐狸精自作聪明事事得意。
哎,我一点都不心系天下,怎么就卷进这破事呢。
火舌舔舐着帘布,须臾间袭卷了一切。火光中我已看不清月色,不知今夜的玉轮是否如生辰那日一般明丽。
闭眼睁眼,处处都是他,被我抱大腿的容言,为我撑伞的容言,拥我策马的容言,与我放河灯的容言……
还有缱绻月光下深吻我的容言……
烈焰攀到眼边时,我理解了凡人说的不枉此生是什么意思。
我遇到容言,便是不枉此生。
“顺圣宫走水了——”
荣贵妃借一把火给帝后大婚添了喜色。
容华披上外袍冲出寝殿,他也不知为何心生忧惧。
火光冲天,秦柔儿惊惶失措,不住喃喃:“怎么会这样……”
杜山跪倒在皇帝脚下:“皇上,顺圣宫所有太监宫女昨日已被贵妃遣散去了别宫,里头就只有贵妃一人……”
救火的宫女太监来来往往,容华站在宫门口,怅然若失,他记得这个有趣的女子曾一本正经地与他说,不想做他身后之人,他是不是早在那时就错过了她……
直到听见太监带着哭腔的叫喊,他猛然回神。
“锐王殿下不可啊!贵妃娘娘已然殁了——”
容华从未见过这个一向云淡风轻的皇弟如此疯狂的模样,他明白了一切。
“拉住锐王。”
没人拉得住容言,他已经红了眼。
他感觉不到火舌肆意地凌虐,只想把那个在意的人拥入怀中,与她说一声,延州城竹烟波月,我们一同造间小木屋好不好?
他把持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一个小骗子的倾慕,她敢说,他就敢当真,可她为什么不说了?
侍卫们拼死从大火中救出锐王时,他怀中紧紧抱着贵妃的尸身,满目荒凉。
“容华,”他直呼皇帝名讳,丝毫不在意旁人异样的眼光,“你当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容华心口刺痛,似乎从前也有人问过他同样的话。
他答不上。
南梁帝后大婚当晚,荣贵妃葬身火海。锐王尽数交出手中权力,卸甲归田。皇帝撤兵魏国,两国和谈。
第 30 章
我刚睁开眼,就听见芙蓉不咸不淡地说:“哟,上仙醒了。”
我挣扎着从花丛中爬起来,很是纳闷,这劫没历成怎么就飞升了?
说是飞升吧,修为好像又掉了……百思不得解,我立马往真庆宫跑。
司命批了一天的命格,刚搁下笔,懒腰伸到一半——
“命命——”
司命差点闪了老腰:“你这才躺了几天,就出来乱跑。”
我揪住他一顿晃:“几天?!我躺了几天了?!!”
“也就五六天……”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容言不会娶妻生子了吧?
我担忧得紧:“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与那皇帝情深,我心悦的另有其人……”
“怎么可能,”他一副吃屎表情,“你明明没有……”
“没有什么?”我听出这话不对。
他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想念咒跑路。我一把扯住他:“你要不说清楚,我就把你偷看女仙洗澡的事说出去!”
“我那是取材!取材!”他红着脸怒吼。
“你说我没有情根?”
“是啊,你没有情根怎么知道心悦不心悦的?”
我不太信:“或许是我下去一趟自己长出来了呢?”
“笑话,你当这是什么东西,说长……”他伸手探我的元神,“还真长出来了?!!”
这下他也懵了,我俩懵懵地对望了一会儿。
他翻查命簿:“飞升这事全看造化,你拯救万民于水火,飞升也不奇怪。”
“可我修为掉了。”
“草木惧火,谁让你自焚?”他看傻子似的看我。
“还不是那狐狸精用缚神绫把我困在那……”
他听我说完狐狸精的事,也不惊讶。
“是她啊……”
“你认识那狐狸精?”我眯眼瞅他。
“不认识!”他反应倒快。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沉下脸,“那皇帝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知道瞒不住我,叹了口气:“是帝君,东华帝君。”
东华帝君?怪不得那狐狸敢兴风作浪……可我与他没什么往来,司命怎么会把我俩写到一块去?
司命见我陷入沉思,生怕我再问出点什么天机,赶紧岔开话题:“你说你有心悦的人了,是谁?”
对了,差点把言言忘了。
“你怎么写的命数,怎么把我跟小叔子绑一块?”
他又懵:“什么小叔子?”
“皇帝的胞弟锐王啊!”
他更懵了:“我命簿里没有这样的人。”
我俩顿觉事情不对劲,凡间怎么会有司命命簿里都没出现的人。我一字不落地将我那本看了个透,果真没找到半点容言的讯息。
司命见我脸色不对劲,试探着说:“或许是漏了。”
“不可能!言言他那么优秀,怎么会漏!”
“……”
司命感慨,女生外向,这话一点没错。
“你可在凡间见着芍药了?”
“没有,她怎么了?”我一听他说起阿芍,暂且放下命簿。
“我见她隐隐有入妖的迹象……”
“她要堕入妖道倒一点儿也不奇怪。”芙蓉突然现身,接了一嘴。
芙蓉一向清高,最看不惯阿芍妖妖娆娆的作态,我与阿芍走得近,她便连我也一同看不起。
我欲反驳,她倒先撇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