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茵气得浑身都发抖,“你怎么知道我与杨澈认识,我们俩的事情又与他有什么相干。”
“别骗我了,若不是他对你有意,你会对我这样?你还一直瞒着我,从来不说。”
“我说什么?说了我与他认识,你娘就要让我去求他,给你安排官位了。”
李征狂笑不已,“你见我四处奔波,求爹爹告奶奶,说是心疼我原来都是嘴上说说。”
“你有这么好的途径不为我考虑,到是为了一个与你八杆子打不到一处去的低贱娼妓去求情,平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还有许临风身为吏部侍郎,彦雅已和许临海定下婚事,你也不帮我去说道说道。”
谭茵闭了闭眼睛,长呼一口气,“我与你无话可说。”说完转身就走。
李征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自己这边一带,“你别走,听我把话讲完。”
谭茵被他这么一拉,脚下一个趔趄,晃了两晃,差点摔倒。
“你别看杨澈位高权重,容貌倾城,就被他的表面骗了,你可知道他与东宫什么关系?他十五岁结识东宫,两人同卧同起,以色侍人,婉顺见宠。”
“即使他现在功成名就,可这佞幸之名是跑不掉的,难道你以后要到东宫去找他。”
“住口,无论他与别人关系如何,他也是大昭的英雄,你怎可如此侮辱他。”谭茵气得发抖。
“怎么,你生气了!你可知道他与绿腰什么关系?绿腰除了他以外压根就不让别的男人近身,他在上京经常宿在绿腰处,绿腰的芙蓉阁被人戏称为芙蓉春宵阁。”
“绿腰你见过吗?有几个男人能逃得过她的媚惑,以你的身份顶多做妾,难道你还要和绿腰争宠!他对你不过是一时新鲜,新鲜劲一过,便不知道被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谭茵想挣脱他的手,李征慌了,“阿茵,是我在胡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对我是真心的,原谅我!再给我一个机会。”
谭茵继续挣扎,李征吼道:“你若是能为我的前途谋划一二,我又何必去找王倩,你我又何至于此。”
谭茵好不容易挣脱了,她看着李征道:“你说得对,我其实没从你的角度考虑,我也并不真正理解你,你也并不真正理解我。”
她转身就走,眼泪夺眶而出,越流越多,刚开始还用手擦拭,后来干脆放任不管,任由眼泪模糊了自己的双眼。
☆、好事多磨
马车踢踢踏踏行进在苏杭道上,谭茵掀开车帘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两侧树叶的缝隙照耀进来,落在人的脸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影子,晃得人眼睛发花。
远处一片片池塘,塘中荷花早已凋谢,荷叶已经枯萎,一片深秋景象。
回家不过两个月,又匆匆离去。
在上京时还曾想不去参加彦雅的婚礼,如今却与父母一起前往,人的想法还真是多变!
在上京时魂牵梦绕的家乡,在刚开始的温暖抚慰下,似乎慢慢归于平淡。
阿秀已于半月前出嫁,看着她哭着上轿,与自己挥泪作别,跟着送亲的队伍走出村子直有两里路,直到再也不能跟下去。
看着从小长大的闺中好友出嫁,从此以后就是别家妇,似乎自己的一部分也跟着走了。
曾经的伙伴们各奔东西,宁静的家乡似乎太过静寂了。
曾经春日赏玩桃花,夏日划船摘莲,秋日四处看戏,冬日吃肉看雪。吃着甜津津的瓜,喝着清爽爽的茶,聊着说不完的话,看着永不倦的书。
曾经以为与李征张秀张子清几人会一直在家乡终老,如今却是劳燕分飞。
看着马车经过一个个村庄,看着或同或不同的水井,谭茵想起那日听到的话语。
……
村里有口大水井,与家中的小水井不同,井口足有小水井的三个大,四周用青石板砌起,是村人淘米洗菜洗衣服之地,也是家长里短流言蜚语传播之所。
那日,谭茵前去阿秀家,刚要走出两排房屋之间的小路,准备经过水井,再弯到她家。
就听到有个尖细的嗓音说道:“你们不知道吧!李征高中进士,要做大官,不要谭家那个丫头了。”
是王二家婶子,村子里为数不多能与李母说上几句话的妇人。人缘并不好,也不讨人喜欢,平时她只有听话的份,绝对轮不到她来传播消息。
与她本人又高又瘦的长相类似,她的嗓音又高又尖,穿透力极强,大老远就能听到。
其他妇人一听来劲了,都催促道:“王二婶子,你快说道说道。”
王二婶子一看自己成为众人的中心,很是得意,卖弄道:“我是听李征他娘说的,李征这小子要做大官,娶大家小姐,谭家那丫头现在哪能配得上他。”
“啥!谭家那丫头还配不上?她那模样家世聪明劲可是十里八乡都找不出半个来。”胖乎乎的王三婶子疑惑道。
“嗐……你见过几个丫头?李征他娘可说了,那大家小姐模样仙女都比不上,她爹那可是经常见到皇上的,你见个县老爷都要磕头,谭家丫头给她提鞋都不配。”王二婶子面露鄙夷之色,嘲讽这些人都没见过世面。
“那茵丫头岂不是要哭死?”另外一位妇人问道。
“哭就对了,趁早想清楚,明白道理,李征压根就不是她现在能高攀得起的。这凤凰就得凤凰配,乌鸡就是要配乌鸡。”王二婶子嘲讽道。
“嗐……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为你家那小子说亲吗?”王三婶子看穿了她的心思。
王二婶子白了一眼她,神气地抖了抖头,像只大公鸡骄傲道:“怎么啦!我家虎子人长得好,又能干,在苏州城张老板那当店铺掌柜,一年挣得比他爹十年都多,难道还配不上这丫头。她被李征给甩了,要说是我们不嫌弃她才对。”
“虎子挣的那两子人家还看不上,茵丫头她娘头上的簪子你家虎子一年都买不到一根。”
“切,也就谭夫子纵着她,连个男娃都不生,别人家早就被撵出去了。我们家虎子这么年轻就这么能干,以后在苏州城是要买大房子,有好多奴婢,不比谭夫子差!”
“那也不见得选你们家虎子,说不定她去给李征做二房呢!”
谭茵再也听不下去,掉头转身回家。
……
彦敏的婚事也定好日子了,就在彦雅婚礼的一个半月后。
高家两位姑娘陆续出嫁,谭钧夫妇俩对女儿的婚事也急了。
本来女儿和李征情投意合,就算有所担心,也不能有别的打算。如今看她过完年就十九,时间一下子就变得很紧。
谭夫人这些天一直催着谭钧,夫妇俩左思右想,一是借参加彦雅彦敏婚礼的机会,让高家也给张罗张罗。二是联系谭钧的至交故友,看看可有合适的儿郎。
夫妇俩看着女儿怔忡地朝外面看,本来活泼灵动的女儿一下子沉稳许多,心事重重也不愿意说,两人心里很是难受。
再次来到杭州见到大家,谭茵感到格外亲切。
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共同度过一年多时光,有欢笑,有痛苦,有悲伤,如今都是沉甸甸的回忆。
许家最大程度地展现出他们的诚意,彦庭他们一回到杭州,聘礼就一担接一担地抬了进来,众人都看到许家对这桩婚事的郑重。
许临风特意从上京回来,许临海也于半月前回到杭州,苏浙两省官员士子都为之震动。
杭州街头巷尾都在热论这桩婚事,羡慕高家的好运气,他们似乎忘了一年多前曾经讥笑嘲讽高家。
彦雅的身体已经大好,脸上也泛出健康的红晕,众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高家宾客满门,车水马龙,络绎不绝,连多年不相往来的远亲朋友都上门祝贺,彦庭的脸都快要笑僵了。
那些曾经在背后说彦雅乌鸡想配凤凰的人,如今却是满面含笑,直呼金玉良缘。
曾经看高家笑话的人如今都羡慕能得如此金龟婿。
人心难测,人言可畏,人前人后,经历了这么多事,谭茵也淡然许多。
婚礼当日,彦雅早早起来沐浴更衣,喜娘为其绞面、妆面、梳头。
谭茵和彦敏陪同夫人们招呼往来的女眷孩童,从一大早就忙活起来。
彦雅身着大红嫁衣坐在镜前。谭茵站在她身后,镜中的她面白如玉,蛾眉轻展,杏眼氤氲,檀口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