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茵这么一番分析后,整个人都懵掉了,这完全超越她平日思考。
杨澈赞许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说,彦雅拒绝许临海,表面上原因是她痛恨许临海背信弃义不尊重她。”
“深层次原因是她自卑,怕自己配不上他,怕他会再次抛弃自己。”
“更深层次原因是她爱许临海,但是她并不愿意承认,许临海如此羞辱她,她却仍旧爱他,她为此感到羞愧,所以她拼命想要摆脱这一切。”
谭茵这下似乎有点明白,但是这脑袋还是挺懵的。
......
杨澈背靠着平台边的一棵大树,树冠高大如盖,“嗯”了一声。
谭茵脑子都糊涂了,一阵山风吹来,有点清醒了,反驳道:“不是,你怎么像抽茧剥丝一样,要分析得这么清楚干吗!不想嫁给他不就行了,这世上难道只有他一个好男儿,干吗整这么复杂。”
看她准备一力胜十巧、一刀斩乱麻,杨澈轻笑道:“你这话也不算错,只是你碰上的是许子斐,可这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未过门妻子?哼,我可没看出来他有多尊重爱护。”谭茵愤愤不平。
“他刚开始悔婚做得的确不对,后面也的确过于处心积虑。但如今他提出秋日完婚也足以说明他的担当。众人还不知道这消息,否则不知道要碎了多少姑娘家的心。”杨澈调侃道。
谭茵斜着头看着这位白衣少年郎,气道:“听你这说法,彦雅是前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才找到这么好的良缘?”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对彦雅来说,这也不失为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谭茵瞪着他。
“怎么,你是在担心你表姐,认为她所托非人!”
“此人处心积虑,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对彦雅毫无尊重。彦雅生性温柔,娘家又没有支持,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彦雅与子斐相差较大,你有担心很正常。只是你为何不从另一角度着想。”
“另一角度?”谭茵充满怀疑地看着他。
杨澈觉得自己有点累,姑娘家要是执拗起来,那也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他一心娶彦雅,自然是因为爱她。一个男子如若爱一个女子,那就是婚姻中最大的凭借。如果只靠家族支撑,即使相敬如宾,这样的婚姻不过是像做生意一样,一辈子有何趣味。”
“何况一般人也入不了子斐的眼。彦雅生性温婉,为人善良,他如此费尽心机才娶到,人对自己苦费心思得到的东西都会珍重。”
“你所说的心思深沉,心机谋算,这些不过是男人生存的本能。子斐并非品行恶劣之人,如果一个男子像兔子一样,那不过任人宰割,何谈保护妻儿。”
谭茵看着他默默不语,仔细思考他讲的话。
“至于你担心的,如果他以后不喜欢彦雅,彦雅会下场凄惨,这只是你的猜测,你婚还没结,就想好退路,这样是不是也要寒了夫君的心。”
“妻者,齐也,携手此生,白头偕老,如若不全心投入,随时准备撤退,那谁能忍受!子斐这人内心坚韧,做事极有章法,不会辜负发妻的,再说你能保证嫁给别人就一定没有糟心事?”
谭茵回道,“哼,你是男子,又是他的朋友,自然帮他说话。”
“我与他算不上挚友,但对他为人还是很信任的。”
“背信弃义也值得信任?你的信任未免太廉价了。”谭茵讥道。
“你不能把责任全部怪到子斐身上。他从小就有神童之名,心高气傲,加上书香门第出身,家道中落,与商贾人家结亲,他觉得自己被卖身还债,你们可有从他的角度考虑!”
“再说高家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彦雅纵然不是国色,可也美丽温柔,心灵手巧,秀外慧中,插花刺绣都堪称一绝,你们明知许临海极负个性,这么多年可有安排他们两人见过面?可有让他们了解过?”
“到是让他误会越来越深?他对自己未来的妻子有期许,外人传其未婚妻貌如无盐,让他如何想?”
谭茵气得满脸通红,“许临海经常出外求学,后来他大了,经常托词不来,现在反而变成我们不是了。”
“我没有说他守信,我一直说他这件事做得有不对,只是你们让他没看到希望,这个世界毕竟尾生抱柱太少。”
“哈!尾生抱柱,他配吗!”谭茵讥讽道,“现在多说无益,反正已经尘埃落定,如了许临海的愿,彦雅这一年多的苦是白受了,泪也是白流了。”
“你是个男子,你怎么知道一个姑娘家被逼得濒临绝境是什么感受,你以为他转过头负起责来,就可以把以前做的那些恶劣事情一笔勾销!他可是始作俑者。”
杨澈深知自己的这番话很不讨人喜欢,可他依旧道:“如今他二人就要成为夫妻,冤家宜解不宜结,子斐纵然做得不对,可也不能一棍子把他打死,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谭茵瞪眼气道:“所以你今日找我过来到底是为了安慰我,还是为许临海做说客教训我的。”
杨澈也有点恼了,“若只是为了迎合你,我应该把他骂得狗血喷头,说他下流无耻,忘恩负义,手段卑鄙,可这有助于问题解决?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
“哼!你留着这个理慢慢品吧,我先走了。”
谭茵抬脚头也不回地走了,把这个讨厌的男人抛在脑后。
☆、皆是过客
才选结束,张子清仍然没有中选,准备回乡继续苦读。
临走时,他来向谭夫人母女告辞,谭夫人安慰勉励他一番,谭茵送他出去。
“子清,那日你在博文书局似乎有话对我说,后来我也不大碰到你,每次都慌慌张张的,也没来得及问。”谭茵问道。
张子清脸上露出几丝后悔,“阿茵,你可怪我没把李大婶到来的消息告诉你?”
谭茵看着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刚开始是有点生气,可仔细一想你也不大好说。只是我有一事想问你,你那日在状元楼醉酒说汝成招蜂引蝶,他是不是在外很讨姑娘家喜欢?”
张子清似乎并不意外她的问题,“汝成少年有成,才貌俱佳,虽不如许临海那样声名远扬,但在新科进士中也算出类拔萃,宴席中舞姬暗送秋波的不少,但是他始终没有搭理。”
新科进士虽然不少,可少年不多,相貌好的少年更少。
谭茵想了一想,“恐怕不只舞姬吧,是不是还有哪家小姐?”
张子清沉默片刻道:“王侍郎家的三小姐和李员外郎家的大小姐都……”
谭茵牵强笑笑:“我知道了。”
难怪大表哥屡次问李征对她好不好,难怪赵旭也在问!
“阿茵,你别急,两位大人曾经对他流露出意思,被他拒绝了。他对你一直不改初衷,你得相信他,否则我也不会瞒你这么久。”
“我明白。”谭茵点了点头。
张子清放下心来走了。
……
李征走入翰林院,终于如愿以偿开始自己的宦途,谭茵正准备上前祝贺,却看到一位美丽的小姐上来,情意绵绵地看着李征,口中直呼夫君,李征也浓情蜜意地唤着娘子,两人相挽往前走去。
谭茵在后面喊着李征,他却怎么也不回头。
谭茵急了,连忙想跑上前去拉住他,突然发现自己怎么动不了,急得大喊李征。
一阵心痛从指间刺向心里,突然在睡梦中惊醒,看着窗外,天还没亮,谭茵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终于挨到清晨。
早上起来,忍冬给她梳洗,“姑娘怎么眼睛红红的。”
“哦,昨晚看话本,最后那女主死了,我看得伤心。”
“嗨,你看那些作甚,到把自己弄得不开心!”
忍冬拿起首饰盒里的几只金簪,比划着准备挑一只给她戴上,谭茵摇了摇头,指着李征送的那根蔷薇银簪,又寻了件穿了两年的细棉布衣裙。
忍冬嘟囔道:“姑娘,这是上京,你打扮得这样寒碜要被人笑话的,你啊!还不如夫人时兴,整天就捣鼓书和药了。”
谭茵笑了笑,“穿旧衣裳舒服。”
忍冬给她披上衣服,“只盼望李公子能理解你的一片苦心。”
……
谭茵到李家的时候,门外停了一驾檀木马车,马车高大宽敞,两匹骏马矫健,一看就知出自非富即贵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