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茵本能回答道:“不可能的。”
杨澈似笑非笑道:“为什么不可能。如今他是同进士出身,可谓少年俊才,日后前途也不可限量,诱惑可不少。”
谭茵瞪大了眼睛,涨红了脸,“你……你怎会知道?”
杨澈笑了笑,没有回答。
谭茵涨红了脸,牙齿咬紧下唇,半天没说话。
杨澈看着微风吹拂着她的头发,一缕头发随风飘动,心中暗叹,正准备说话,谭茵却开口坚定道:“不会的,我相信他。”
她盯着他道:“你可是听到什么声音。”
杨澈挑了挑眉,轻笑道:“我也就随便说说,你不会当真吧!”
谭茵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人讲话有时真,有时假,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
谭茵看气氛有点尴尬,问道:“对了,西北好吗?听我爹说过,那边地广人稀,乃苦寒之地,粮食都不大种得出来,前些年还有……有一个很大的官说要放弃那块地方。”
杨澈哼了一声,冷笑道:“就是厉家那些对外俯首称臣,对内欺上瞒下的高官,鼠目寸光,祸害朝廷和百姓。”
谭茵听了此言,似懂非懂地看着杨澈。
“你可知道汉武帝时候,也有人向武帝建议放弃那块地方,武帝没有采纳他的意见,派霍去病打通了通往西域的河西走廊,与西域诸国联手击败匈奴,逼迫匈奴退居漠北,并一分为五,彻底消除了匈奴这个隐患,才让两汉得保四百年平安。”
谭茵点了点头,说道:“我爹也曾经说过厉相……厉家要放弃西北目光短浅,就给我们说了这个典故。”
杨澈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大昭北有大靖和大夏两个劲敌。厉家只会用金银岁币和大昭儿女来填饱他们的胃口,让他们越来越强,胃口也越来越贪婪。”
“若是被大夏彻底封死河西走廊,大昭无良马可用,面对两个劲敌骑兵,那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只有被屠杀掳掠的份,你有再多金银粮食,再富庶的生活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为他人作嫁衣裳罢了。”
谭茵慢慢点了点头,听明白了这些话。
“不说这些了,你们姑娘家也不大爱听这些。那边虽然苦寒,不比上京繁华,但百姓非常淳朴,你对他们好,他们能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你。”
“牛羊肉比仙品居的牛羊肉还要好吃得多。冰山上流下的雪水流淌千里,清冽爽口,瓜果比蜂蜜还要甜。小伙子们豪迈爽直,姑娘们大方开朗,他们会围绕着篝火跳舞,还会对唱山歌述说情意,与上京江南完全不一样。”
谭茵听了很是向往,想了想道:“是不是刺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风吹草低见牛羊那种。”
杨澈笑了:“那是阴山,现在位于大夏境内,不属于我朝。你以后如果有机会去西北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谭茵心想,我怎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上京已经够远了。
杨澈看她神色,知道她心中所想。
谭茵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今日吃粽子了吗?我带了一些过来,本来是要给寺里的师傅们,结果有施主已经送过来了,我包的粽子也不是很好看,口味与上京也不一样,就没好意思送出去。”
杨澈看着她摇了摇头。
谭茵从篮子里拿出粽子,剥了一个递给他,说道:“这是我们那的赤豆粽,你尝尝喜欢不喜欢。还有肉粽,今儿上这来也没带,以后……”
话说了一半顿住了,以后哪有机会!
杨澈吃着赤豆粽,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睛,说道:“嗯,味道还不错。”
谭茵欣喜道:“看来我的手艺还行。”
杨澈赞赏地对她重重点了点头,谭茵很是开心。
又坐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谭茵与杨澈告辞,向偏院走去,经过院门时回转头来,笑着对他挥挥手作别,杨澈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粽子,对着她也笑着挥了挥手。
夕阳西下,青山妩媚,真是一个特别的端午!
☆、绫罗衣裳
端午过后,众人一行就搬到城西的别院。
别院是个两进的院落,周边树木郁郁葱葱,颇为安静。宅院里面甚是干净雅致,院落里种植些花草树木。
彦庭带着葛根与几位丫鬟住在前院,住得宽敞不少,谭夫人带着三位姑娘住在后院,与在卢家差不多,只是觉得放松自由许多,不像在卢家,连大笑都要顾忌是不是太大声,丁香茴香忍冬几个连走起路来,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谭茵带着忍冬又去帮李征与张子清搬家,李征在城西北稍偏处赁了一处民宅,前院后屋,正屋三间,后面还有一小间是厨房。李征与张子清各住了一间,正房准备留给李大婶过来住。
屋子长久没有人住,一股霉味,蜘蛛网满布,灰尘得有一寸厚,走两步都能带起一脚灰尘,呛得人直咳嗽。
李征张子清忙着整理家具和书。谭茵与忍冬戴着头巾穿着旧衣裳,不知道换了多少盆水,弄脏了多少块抹布,打扫了大半日总算弄干净。
谭茵与忍冬又到周边集市买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生活物事,又买了菜和几盆花回去。两人简单做了饭,烧了一个红烧肉,炒了一个青菜,再煎了几个鸡蛋,四人美美地吃上一顿,也算是开了锅,在新家的第一顿饭了。
院子里面杂草满地,中间还有两把破旧的椅子,几人又一起忙着把草除干净,等把院子整理干净,已经是快到傍晚了。
晚霞映照得天空通红,院落在夕阳的照耀下笼上一层和煦的光芒。屋子窗明几净,院子整洁干净,自己的手被草勒出的红痕微微发痛,可心却是满满的。
李征看着谭茵站在屋前对着院子微笑,走到她身后柔声道:“阿茵,这以后就是我们在上京的家了。”
谭茵回过头看到是他,微笑着点点头,自己似乎对上京有点感受了,之前总认为自己是个过客,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家乡去。
现在看到李征,看到这个小小的院落,看到自己亲手拾掇这房屋,置办锅碗瓢盆,做饭美餐一顿,这儿也能像家乡一样呢!
“汝成,大婶还有几日就过来了是吧!”谭茵问道。
“嗯,就在这几日了。”
“你说大婶会同意我们吗?”
“肯定会同意的,阿茵,你别愁了。”
“我怕大婶会嫌弃我是个乡下姑娘,配不上你这个新科进士。”谭茵看了看自己,今日为了打扫,特意换了一身土布衣服,身上也到处是灰,到真像个乡下姑娘。近乡情怯,谭茵真是有点忐忑不安了。
“阿茵,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你难道不相信我吗?母亲知道我的心思,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不顾我的心意,我的终身大事她肯定会听我的。”
李征的面庞清秀中透着刚毅,这么多年孤儿寡母在异乡生活,母子俩所遭受的非议白眼不知凡几,而他始终挺拔向上,如今终有小成。
李母虽然对李征要求甚严,但是李征所求所愿无不满足,李征又有主见,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谭茵笑着对李征点了点头。
“对了,大婶初来乍到,她本来腰就不大好,又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我去买点药酒给她按摩按摩。”
李征听了很为感动,“阿茵,你真好,你为娘考虑周到,她肯定会很欢喜。”
谭茵嗔道:“那不是你娘吗!”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李母进京后的日常起居安排,还要再买些生活用品等等。
……
这日晚上,谭夫人与谭茵正说着话。
“茵儿,李征母亲是十日左右过来是吧,就这几日了?”
“是的,娘。”
谭夫人看女儿高兴中又透着几丝不安,不禁问她原因。
“娘,李大婶之前对我不是很满意,我怕她不喜欢我。”
谭夫人暗叹口气道:“你和李征这么长时间,他又是个有主见的人,既然那样言辞琢琢,总归要相信他。”
谭茵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父母的往事,问道:“娘,当年外祖也不同意你和爹的婚事,后来怎么同意的。”
“你这丫头,这有啥好说的。”
“你说嘛!”
谭夫人明白这是女儿想求些安慰,“当年也有一些人家来提亲,你外祖母还看中了一家,我硬是不愿意,和家里闹了好久,好在你外祖母心疼我,总算答应了。你大姨也是这样,没想到现在阿晴也是这样。只要爹娘真心疼爱孩子,又有几个能拗得过孩子。你看彦雅不愿意许家那桩婚事,你舅舅可有勉强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