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敏挑了挑眉,对上王明珠的眼神,“怎么?不信?我知道人家私下怎么传的,说我高家不甘心许家退亲,这次到上京就是为了把人看牢,不能让这门亲事飞掉。”
王明珠有点诧异彦敏竟然这么直接就挑开话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谭茵看王明珠似乎有点犹豫,连忙道:“王姑娘似乎有话想讲。”
王明珠看着实躲不过,心里也有些明白,便道:“世人经常以讹传讹不足为信,但上次有消息说不是高家不甘心退亲,而是子斐公子似乎对二姑娘有所留恋,听说许家两位公子在上京还来拜访过高家。”
彦敏听了这番话后,正色道:“明珠也说了世人经常以讹传讹。”
“的确许家与高家退婚后,后来许家来拜访过我们高家,我们来上京后,许家两位公子也的确来看过我们,不像寻常人家那样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但那也不过是为了往日的情分,你也知道高家和许家的渊源,如今许家蒸蒸日上,他们不过念旧罢了,与婚约又有什么关系,这婚约难道是儿戏不成,说结就结,说退就退!”
王明珠连忙笑着赔罪,“是我的不是,倒像个长舌妇,专门搬弄是非来了。”
谭茵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王明珠斟起茶来,一边斟一边道:“王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到让我们不好意思了,你说的都是旁人猜测,我们也听说过一些。”
彦敏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硬,低下声道:“明珠,你不要见外,我只是想起这些流言蜚语就生气,让我二姐姐深受其害,还被耽误终身大事。”
王明珠想起彦雅所受的风言风语和波折坎坷,半晌轻声道:“只是真的要舍弃这桩婚事岂非可惜?何不再续前缘?”
“齐大非偶,终非良配。许临海还只是举子时,许高两家都已经退婚,何况他如今高中魁首,已是天上地下。强扭的瓜不甜,高家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去年我们就主动退婚,难不成如今还要贴上去不成。”
王明珠望着檀木案几上的一株红艳艳的山茶,半晌道:“你们舍得,但是诸位高家伯伯果真舍得?二姑娘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们小庙承不了这尊大菩萨。再说去年出了退婚这事,彦雅整日以泪洗面,现在听到许临海这三个字都觉得恶心。”
“实不相瞒,我们这次过来是长辈们的意思,一来是散散心,二来二姐的生辰八字也在上京,去年退婚时许家没来得及给我们,这次就是为了讨回它,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管他许子斐日后是拜相封侯还是落魄潦倒,都与高家无关。”
看着王明珠沉默不语,谭茵说道:“许临海能高中全杭州城都知道,若是不舍得这门亲事,高家又何必主动退婚?又何必多此一举,跋涉千里来此。”
王明珠轻笑出声,如初雪微晴般光彩夺目,嗔道:“知道啦!看把你们俩急得。下次要是有人乱嚼舌根,毁了二姑娘的大事,我就把这些话还回去,让这些人好看。”说着继续招呼大家喝茶。
几位姑娘嘻嘻哈哈又聊了好一会儿,彦敏和谭茵起身告辞。
......
晚上,彦庭彦敏和谭茵在谭夫人房中小坐。
谭茵看着那昏黄的灯光,来上京已经一个多月了,刚来还挺新鲜,现在不知怎的有点想家,那安静让人安心的吴江!
前不久李征来信说他母亲已在路上,下个月初十左右就要到了,最近正在找房子,别人都在往京城赶,自己却想回去,是不是挺没出息的。
近来,谭夫人带着谭茵也看了一些院落,京城居大不易,一处小小的二进院子就数倍于杭州城,几十倍于吴江。
家中积蓄不够,母亲正想着售卖吴江的几处铺子,谭茵本不愿意,谭夫人却笑骂她傻孩子,说这些东西以后都是给她的,迟给不如早给。看到母亲为了自己如此奔波折腾,谭茵心里长叹一口气。
“现在看来,顾之俊这边是颇为有意,接下来就要看他怎么做了。”谭夫人说道。
彦庭点了点头道:“我们今日这话是抛出去了,他若真的有意,应该行动也快的,我们等着就是。不知道王家那边情况如何。”
彦敏笑着把与王明珠见面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道:“今日我和阿茵前去拜访,一来是探探她的底,二来也是让她吃个放心丸。”
“她在这时来上京,明眼人都知道所图何事,只是不知道所图何人,但能入王家和她法眼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我与她相交并不深,此次前去,再说清楚高家的态度,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谭茵接话道:“阿敏说得是,今日用意王明珠和我们都心领神会,只是不知道她最终会如何选择。”
彦庭听后说道:“王家生意虽然遍布全国,但浙江是他们的根本,许临海才貌俱佳,无疑是最上佳的人选,王家知道高家无意,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王明珠自幼就艳名远播,家财万贯,就看许临海英雄能否过这个美人关了。”
谭夫人沉吟了片刻道:“许高两家婚约这事到底尴尬,为了彦雅的名声,不到最后一刻,不可对外宣扬。彦庭,许家那边可有什么声音没有。”
彦庭点了点头,“前两天许临海派人过来,想再来拜访,他肯定不接受退婚,我找了个借口推了。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们得抓紧时间,现在双管齐下,无论哪一条路能走下去,我也有底气去和许临海谈。”
一团乱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出头,就像重重迷雾中初露曙光,众人的信心也提振不少,也一扫进京以来的灰头土脸。
谭夫人又问起外头院落的事情,彦庭说已经准备妥当。
“你大姑虽然能干,可这妻妾位置没摆正,规矩就乱了,下人们跟着看山水,自然有样学样。我们这数十个人待着也挤,转身都不方便,口舌也多,寻个黄道吉日就搬过去吧!”
“只怕大姨会伤心,阿晴肯定舍不得我们。”谭茵叹道。
“那也是卢家失礼在先,我可忍不下去。”彦敏哼哼道。
彦庭看彦敏这幅模样,这个妹子可半点也不饶人,摇了摇头道:“大姑是高家女儿,肯定能理解我们。阿晴以后能经常过来看我们,倒也无妨。”
这次来上京最重要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月华眉娘上
这日彦庭来寻谭茵,他着人多方打听,这月华楼眉娘应该就是杜艳。
眉娘近日风头正劲,几要把细娘挤下花魁位置。平日里月华楼花魁就算花费千金,非官非贵也不见能见上一面,今晚上京士子要在月华楼设宴为许临海庆贺,新科进士出席众多,妩娘准备许久,反到是个见到眉娘的机会。
谭茵明白,今日月华楼人员众多,几无能力招待其他客人。如果眉娘就是杜艳,她自然极力避免见到许临海,而妩娘也不会让她参加宴会,他们过去反而容易见到眉娘。
……
月朗星稀,华灯初上。
天上繁星点点,远处灯火辉煌的月华楼恍如天上宫阙,遥想也是去年这个时候,谭茵曾陪伴彦雅一起去碧烟阁,今日却是在月华楼,让人不知今夕何年。
谭茵扮成小厮模样,与葛根跟着彦庭走了进去。
帝都最负盛名的青楼果然名不虚传,雕梁画栋,琼楼玉宇,何似人间。
管事早就迎了上来,看上去二十七八岁,言语得体,甚是美丽能干,葛根顺手递上一锭银子。
谭茵小厮问道:“这位姐姐,听说月华楼乃上京第一青楼。”
管事被谭茵这清隽小厮称为姐姐,颇为自得,“那可不,月华楼要说第二,可没人敢认第一。”
谭茵朝着管事笑嘻嘻道:“恐怕天上玉皇大帝住得也没这好了,我们也是慕名而来。”
管事为难地看了看彦庭,“今日甚是不巧,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新科金榜进士在月华楼宴会,妩娘、细娘都在宴中作陪,今日月华楼不接待其他宾客,若不是有人递话过来,恐怕今日倒要和各位无缘了。”
“那绿腰姑娘呢!”
月华楼有三绝,绿腰的舞,妩娘的琴还有绿蚁酒,妩娘多情妩媚,细娘直爽火辣,可无论月华楼的姑娘们竞争多么激烈,却没人敢宵想第一的位置,谁都知道那个位置属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