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的手也挺好看的。” 忍冬立马怒瞪双眼,像两盏烧着火的小灯笼,谭茵的声音越来越小。
“喝杯茶,消消气,慢慢说。”越娘打着圆场,把茶端给她,忍冬这脾气上来就像爆豆子。
也不管这茶多么名贵,忍冬一饮而尽,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你说这什么人家,还世家大族呢!他家姑娘是聋子还是瘸子,没人要吗?这么急吼吼地打侯爷主意。”
看越娘坐在一边不大言语,忍冬问道:“越娘,是不是侯爷没与我家姑娘成亲前,李家就已经打这个主意了。”
越娘知道今日这事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了,“自从侯爷攻下颍州后,李家一直就有这心思,可颍州最出类拔萃的姑娘李云珠父亲乃庶出,他们也自觉配不上。当时凉州还在大夏手里,李家自然是两边都想靠。”
“后来侯爷攻下凉州,他们自然心思就活络了,李想容又是那般模样。可没想到不久侯爷就与夫人成亲,而李家这心思竟然一直没变。”
“李想容既然长得像仙女,又这么能干,为什么不去宫里当娘娘,或者找个别的大官,反而要趟侯府这趟浑水做什么?”忍冬很是疑惑不解。
“你啊,想问题还是太简单,慢说李想容能不能入天家法眼,一个刚收复之地的世家之女,天家表面上自然是安抚有加,但心里难保不膈应。”
“至于其他高官,到底离河西远,县官不如现管,侯爷乃收复河西功臣,以后无论在不在此地,这个影响力总跑不掉的。他们刚回到大昭,也想攀附。”
一听越娘分析形势,忍冬看向谭茵,“姑娘,你说侯爷会不会真的......”
“哪能呢!侯爷对夫人的心意还用说吗!若没有夫人同意,侯爷怎会二娶。”越娘连忙解释道。
“心意?”忍冬哼哼两声,从鼻子里说出这两个字来。突然又想到什么,立马站了起来,“不和你们多说了,我去厨房炖鸽子去,给姑娘好好补补身子。”
说着就往外走,她烧了一把火,火着了一半,自己却先走了,留下谭茵与越娘面面相觑。
……
今日赴宴前,越娘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只孔雀,当时自己还嫌过于俗艳,但想到西北这儿的偏好,倒也乖乖穿上了衣衫。
现在终于明白,自己光彩照人,才能显示出杨澈是多么宠爱她,才能击退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她曾想过与杨澈成婚后,他会面临很多诱惑,但那不过是一些宴会场合的美姬,从没想到会有一些世家为了攀附权贵,也会打他主意。
“越娘,我朝虽有并嫡,但毕竟不多,李家为何做这般打算!他们是士族大家,难道李想容真的愿意与我平起平坐,共侍一夫?” 谭茵还是问出口。
越娘顿了顿,收敛笑容道:“夫人从小认识的都是正人君子,可这世上各种人都有。不要说并嫡之妻,连妾都有很多人打主意,有的妾与正妻前后脚隔天抬进门的都有。”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位正妻难道会同意?”
“不同意又能怎样?都已经入门了,娘家衰落,也没个支撑。”越娘眼中似有泪花一闪而过。
“她一直爱慕夫君,他对她也很好。嫁入的又是名门望族,夫君才貌俱佳,人人称颂,年纪轻轻就当不小的官,她又怎会舍得呢!”
"她当时很天真,婆婆慈祥和善,夫君温柔体贴,又怎知世事艰难,人心险恶,等后来终于明白,却已经晚了。”
“那后来她怎样了?”谭茵听到那位夫人的遭遇,不禁问道。
“她嫁入夫家七年,一直没有生育,那位良妾到生了三个孩子,后来生了一场重病过世了。”
谭茵瞪大眼睛看着她,不忍再继续问下去。想起父亲从小就对自己耳提面命,很多道理掰碎了揉烂了说给她听。多少世间女子因为情之一字蹉跎终生,甚至早逝。
“旁人都羡慕夫人的好福气,只是我与夫人接触下来这么久,才知道这福气也不是人人能得到的。”
“若是她像夫人这样聪慧,肯定不会有那样的结局。”越娘眼睛望着虚空,似在追忆什么。
“越娘,已经过去了,那位小姐说不定早就转世投胎去了。她那么好,一定会去一个好人家,如珠似玉地长大,日后嫁个对她一心一意的郎君。”
越娘对她笑笑, “侯爷与夫人伉俪情深,可少不得有人痴心妄想或,有些用心险恶之人打主意,防人之心不可无,夫人要心里有数才行。”
“侯爷身居高位,日理万机,政务繁忙,不能像新婚那般经常陪你,但对你之心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若不愿意,那些外面人的诡计和技俩是不会得逞的。”
“如果与李家结亲,是不是对大昭经略河西有很大帮助?侯爷也轻松很多。”谭茵突然问道。
越娘踟蹰好一会儿,没有作答,最后道:“夫人水土不服,清减许多。凡事多想无益,好好养身子,给侯爷生个大胖小子比什么都重要。”
那日杨澈以为她怀孕,平日里走路不紧不慢的他,像一阵风般奔到她的床前,眼睛像点了明灯一般,嘴边挂着笑容就没合拢过。那只修长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肚子,就像摸着一枚鸡蛋一般,生怕碎了。
当知道实情时,瞬间笑容僵在嘴边,眼中火花也似熄灭了一般。他立马反应过来,恢复神色安慰她,说他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
忍冬把鸽子汤端进书房,看她衣着单薄正在看书,连忙给她加了一件衣裳,“这天气虽然暖和多了,但寒气没散,春捂秋冻,可不能冻着了。”
谭茵看着忍冬妈妈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一暖,喝起鸽子汤来。
鸽子汤里面搭了几根虫草,还有一种当地山上特产的蘑菇,极为鲜美,与鸽子炖在一起,鲜上加鲜。
忍冬坐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她喝,一边说道:“侯爷对你还是挺好的,这蘑菇就是他特意让人送过来的,听说在深山老林里,极是难找。”
谭茵对着忍冬扯了扯嘴角,似乎想到什么又有点出神。
☆、挟恩图报
春夏之际,桃红柳绿,换上新衣,连人也轻松起来。
一早忍冬给谭茵梳头发,挑了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簪子给她戴上。看她面若桃花,十分娇嫩,像个软桃子,恨不得咬上一口。
“姑娘,你这个月气色越来越好,倒像在江南一样,这只翠簪配你最好。”
谭茵看了看镜子,云鬓翠饰,柳眉粉腮,杏眼澄澄,对着镜子里的忍冬笑了。
梳妆打扮好,谭茵起身,忍冬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满意道:“嗯,很好看,这个簪子与这对翡翠手镯也配,侯爷眼光真好。”
这只簪子与手镯是一套,翠□□滴,玲珑剔透,从南方骠国而来,是杨澈送她的礼物,谭茵也极是喜欢。
“哟,现在又说他好了,一套首饰就收买你啦!”
忍冬见谭茵打趣她,白了她一眼,辩解道:“我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人吗?之前还以为他不喜欢你了,外面有那么多莺莺燕燕对他流哈喇子,我当然生气了。后来他拒绝了那个李家想容,真是爽,我自然说他好。”
数月前,自从那日在李府听到李家姐妹的话语后,忍冬的神经就像上了发条一般,高度紧张,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消息。
越娘看谭茵有些郁郁,忍冬说话经常夹枪带棒的,但这事到底怎样也不清楚,也不敢直接汇报杨澈,只能侧面向杨五打探消息。
杨五有次回来拿东西,和他们绘声绘色说了李家的事情。
李家家主趁着犒军的机会,历陈对大昭的忠心耿耿,暗示李家在河西的实力,又委婉试探杨澈。
话里意思说他日理万机、家大业大,光靠一个南方来的村姑难以承担起侯府主母的职责,如果有人辅佐协助,自然能让侯府嗣孙绵延,家和事兴。
杨澈听他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似笑非笑道:“吾妻甚好,师长所定,不敢有违。”
“当时李家那个当家的脸色一块白一块黑,像开染坊铺子似的,别提多精彩。”杨五精精有味地描绘着当时的情景,忍冬一听这话就乐了,多日来心上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杨澈倒是没与谭茵说过这事,她也装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