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机看柳兆衡在看阮舒窕,又对柳兆衡拜了一下:“柳姑娘有礼,姑娘所见这位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是被人魔障所困她才会如此,姑娘刚才可看到附近有可疑男子经过,按道理,那人必定是在这附近才对。”
柳兆衡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我也不知道。”玉机回想上次交手,“说来惭愧,上次见面他是黑巾蒙面,我虽和他交手,却仅仅五招就被他打倒在地,唯一能做的,也只能苦苦哀求……”
五招就能打得玉机倒地,自己尚且做不到,那个人的身手,看来比自己高出许多。“那他有什么特征是你记得的?”
“这个……”玉机正要细细回想,却因一直听到阮舒窕的那句“带他来见我”而心神难定。
“是什么?”到底是族中哪个人做过此事,柳兆衡急于知晓!
玉机十分无奈:“在下未过门的妻子如今这样,在下实在无法去回想更多细节,只是那次,她重复的是‘无用之人,死不足惜’。”
听到这句,柳兆衡立时已知道了那人是谁,却又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那人竟是他!
恍然大悟一刻,柳兆衡也不再隐藏:“那你为救她,付出过什么?”
玉机正想回答,却觉得这个问题不对:“你怎么……”
“跪下!”柳兆衡命令一出,阮舒窕立时下跪在地。
玉机怒视向她:“你为何……”
见此情景,本无需再多言,但柳兆衡还是谨守义务,把话挑明:“因为这次让阮舒窕中了‘魔障’的人,是我。”
眼见他带着杀气向自己急速冲来,柳兆衡道:“不知上次那人是否告诉过你,这‘魔障’只有施术者本人可解,一旦你杀了我,阮舒窕这辈子都会是这痴傻模样。”
哪知,依旧玉机脚步不停地冲上来,柳兆衡把商繁胥推向一边去,本已做好了应对准备,玉机却是对她一跪:“不知在下未过门的妻子如何冲撞了柳姑娘,但在下还求姑娘开恩救她。”
柳兆衡也是傻眼了,难道就不反抗一下?过都不过几招就老实了,这玉机的骨头也太软了吧?
她看向商繁胥,商繁胥只对她点点头,示意她由着性子来。她清了清喉咙,昂首俯视玉机:“你一口一声未过门的妻子,我告诉你,阮舒窕不是冲撞了我,而是你和她之间,这有违道义的关系,犯了我……”还好自己反应快,差点说漏嘴了。柳兆衡整理了一下语言:“我同村大哥本已经和她定亲,你们却要在一起,我那大哥伤心,我当然要拿你们是问!”
上次自己的反抗,却换得那人操控阮舒窕与自己拔剑相向,不想事态重演,玉机选择了妥协:“错全在我一人身上,求柳姑娘放过舒窕。”
柳兆衡冷哼:“如何放过?你看我这左臂的伤,就是为了救她受的,可我受伤救她,她却一心只想和你一起,对我没半点顾念,她忘恩负义,我又何必顾及她。”
看到她确实左臂有伤,玉机道:“这恩情,在下来还。”
柳兆衡以为他是仗着自己药王庄的背景,随意要打发自己:“你能怎么还?别以为谁都稀罕你药王庄的药!”
没曾想,玉机如此回答:“在下知道,在下这就自废一臂来还你。”
“说什么大话!”怎会有人如此果断要自残?他真对阮舒窕已经看重到如此地步了?
见柳兆衡不信自己,玉机拔出佩剑是真要动手,被柳兆衡制住:“我拿你手臂有什么用?”
“那要如何才行?”耳旁的阮舒窕一刻不停的“带他来见我”,玉机越听越揪心。
“你去死好了。”他不在了,什么问题都能解决,自己只需要带着阮舒窕回去请罪,事情就能过去。柳兆衡这样想着,却又觉得,他一死,阮舒窕万一想不开怎么办……
玉机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她:“在下甘愿受死,只要能救回舒窕。”
“那好,我今天就杀了你这无耻之徒!”话是这么说,柳兆衡心里却犹豫了。
第28章 难免别离
俯视跪于眼前的玉机,他面无惧色,更无哀求,他这样的甘心领受,从容赴死,柳兆衡表示无法理解!
若是他诸多借口,推诿怕死,若是他巧舌如簧和自己谈条件,若是他奋起反抗和自己动手,若是他抓住商繁胥对自己要挟……柳兆衡本来想的是,不管他会怎样做,反正他都得死……
可他什么都不做,柳兆衡倒有些不知所措。她看向商繁胥,这时静观其变已有多时的商繁胥道:“兆衡,可否容我说一句。”
柳兆衡急忙去到商繁胥身边,他向来主意多,且听听他怎么说:“有话赶快说。”
本以为商繁胥会劝她放过他们,本以为凭他的口才,一定能给她个好借口,哪知,他竟是劝自己:“既然杀了玉机,又何不把他们二人一起杀了,省得活着的那个一辈子难受。”
柳兆衡白他一眼,有这么劝人的吗,不该劝她谁都别杀吗?
说什么两个一起杀,他以为是杀鸡吗?
听得他这话,玉机也道:“是啊,多谢商公子成全。刚才柳姑娘说要杀我那刻,我也是如此想的。”既然决定赴死,玉机自是丢下心中包袱,无不坦诚地对着他们道:“如若不然,我死之后,她该如何独活?”
没想到他会有这样心态,而商繁胥居然能料到他是这样的想法,果然,自私自利的人,想法都是大同小异的。虽然死到临头之前傲气犹在,但绝不会为了别人好过把自己给牺牲掉,自己不好,也不会要人家好过!
这两人说完后,还都是理直气壮看着她,把她气得不行,她指着玉机嚷道:“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果然看你长得斯斯文文,骨子里就是个斯文败类,你自己做错事情该死,怎么能把阿窕姐姐拉着给你去垫背,你自己死就好了,她会活得好好的,你就别操心自己看不见的事了。”
商繁胥自然听得明白,她说的斯文败类是指桑骂槐,这么容易就能把她从杀戮转为愤怒,冷酷转为躁恶,果然,她是个小孩心性啊!
这下,商繁胥是胜算在手,确定她不会犯下错事了。
他和玉机交换了一下眼色,玉机又道:“我死之后,若她知道我是命丧于你手,你当她会如何自处?是心灰意冷,然后就和你那同乡大哥走到一起,无风无波过完后半生吗?还是心中仇恨难消,她终其一生要找你报复?”
“我说了让你别操心,你没听见吗?”他说的事,正好是柳兆衡现在不想去考虑的事,只要自己先取了他性命,木已成舟,后事如何再面对就是,可他这时念念叨叨,让她心烦。
“我既然立马就要为她而死了,这最后时刻,我又怎能不为她的将来考虑?”
玉机说得在情在理,柳兆衡却听不下去,商繁胥看她伸手要去摸柳叶镖时,柔声劝了她一句:“兆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与我,好歹也算识一场,我们且听他……”
她瞪着商繁胥,他说的不错,他们相识,从上次打交道的情形看来,他们算得上是朋友,自己当着他的面要杀他的朋友,他一句求情的话都不说,不知是心太硬,还是太替她着想,不让她为难。总之她是要杀这人的,让他多说几句又如何,她道:“有完没完,他唠叨你也唠叨,还要不要人活了。”
看在商繁胥的面子上,对这个将死之人,她忍让一回就是:“玉机,你有什么话赶紧说!”
有她这句话,商繁胥大感欣慰,她总算念着他的相伴,有替他考虑的时候了。
玉机点点头,十分平静道:“若舒窕可以回心转意和你那同乡大哥在一起,又怎堪当我为她赴死?若她要为我报仇,舒窕不是你的对手,迟早也会被你杀掉的。与其那样,不如现在,柳姑娘就成全我们,让我们一起死了吧。”
柳兆衡本就听他的话听得心烦,此刻给他说出这番道理,柳兆衡更恼怒:“说来说去就是想让她陪你一起去死,你好自私!”
玉机反问:“情之一字,叫人如何无私?”
柳兆衡被问得气急败坏:“既然你是个自私之人,为何还能一心求死?虚伪!”
她想,是不是上次他也是这样厚颜无耻宣扬自私言论,那人才不屑于杀死他们,放过了他们?
若那人可以放过他们,自己为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