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辩论的重点便是如何为善,如何为恶,各自坚持的善恶,到底哪一方更善,哪一方更恶。
其实,也算是个极有意思的论题,杜轻舟听到身边人在说,挺难得第一论便抽到这么有意思的论题。可她却想着这个论出来个道道又如何,莫非论出来谁善谁恶了就能彼此服气吗?还不是要打一架,当一方有绝对优势可以碾压对方时,对方服不服气其实就没那样重要了!
不过,正邪掌门人都是要脸面的人,也不可能一来连点理论基础都不树立便急吼吼要拉起对方来打架,然而,就算说话论证上让人无可指摘,可打架方面一概不信,那倒头来也是白忙活。毕竟这可是门派掌门在论证,不是学塾夫子在讲学,对方能听得进去最好,若是听不进去,那还是得武力疏导!
杜轻舟想到这一刻时,就想从这处离开了,元集真倒是乐意留下来听一听,便对她道:“你急什么呀?我只需一天功夫便能将那关虔训练出来,你若现在没机会问出个名堂,晚些时候再去考虑这事也来得及。”
他说得自是胸有成竹,杜轻舟也是信他有这个把握,可还是在心里回他:就算你来得及,我怕自己来不及,阿真,虽然我知道你是肯帮我的,但有些事,还是该我自己去琢磨。
元集真也没多劝她,见她匆匆往室外走,便由着她自行离开了。他还想留下来听听这一群人要如何相互指责,也很好奇近年来这些人到底都做出了怎样的傻事来!
商繁胥见她走得匆忙,本还想差人跟着,但杜重瑕对他摇摇头,记得从前这正邪大会上,孩子她娘朝梦溪便懒得参与其中,除了对一日一战较为上心,这一日一论她根本没来听,兴许这孩子是朝了她娘,也是懒得听人辩来辩去。
既有杜重瑕阻拦,商繁胥就全心用在了当前的事上,暂时也容她去躲清闲了。
杜轻舟其实是发现关虔不在堂上,这才出来寻他的。若是可以,她也想听听关虔现在的意愿,明知打不过对手,他也执意要参战吗?
她出来没多久,那蒋芝素也追出来了。
原本这么重要的场合,蒋芝素作为药王庄未来继任者是不该缺席的,可一想到关虔,蒋芝素还是没有忍住……
杜轻舟见她对关虔情深意重,不禁去想,万一关虔在比武中有个闪失,那她怎么受得住啊……
若是这次关虔没来枢机库,他不参战倒是合情合理,但既然他出现了,兴许便是已然有了参战的觉悟,可觉悟是有了,实力却也的确是有着明显的差距呀……
在和蒋芝素一起去看了正在练功的关虔后,杜轻舟更确定了这差距在哪里……乐观估计,最多是坚持到四十来招,关虔现在的实力绝无可能和上官昉战到五十招。
杜轻舟越看越皱眉,甚至有些想开口自动请缨让自己来替药王庄出战了……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万一后续需要自己以枢机库的名义出阵,若她已经替药王庄去打一架了,后面如何再登场!
唉,早知道就该向商繁胥问清楚一些事了……偏偏她这人本来性格就是懒洋洋的,若无必要,凡事皆可不求甚解。也就是这个性格,让她每次都要吃亏添堵。
不久后,关虔察觉出有人在一旁偷看,便叫她们出来,杜轻舟一把将蒋芝素推到他怀里,自己偷摸溜走了。
人家郎才女貌一双璧人,自己在那里待着也是碍事,还不如让他们二人多相处一下,说说体己的话。
就算是她一开始有些话想问问关虔,可看他现在还在苦练剑法,想来也是有参战的意愿了。
唉,不过参战不代表必胜,他应该也是懂得的……
胜败乃兵家常事,想来这也不需要旁人多劝的……
可就算这些道理都懂,知道输了就是输了,自己实力不济,不该怨天尤人……尽管心里这么想来着,也还是会觉得自己丢了脸,对不起人家的期待呀……至少杜轻舟自己便是一个如此想不开的人,若是比武上输给对方,那除非是她已在擂台上片体鳞伤爬不起来了,否则,就算是拼上性命,她也不想让对方赢的。
但若论明智的办法,兴许便是比武当中随便应付几招了事,反正赢不了,何不将自己保全好,过了十余招,一不小心败在对方手里,这也是无可奈何呀……
尽管“无可奈何”是最明智的,但她从来就不是个明智之人。推己及人,那关虔也该是如她一般好胜心强的,所以也绝无可能做个“明智之人”了。
午饭时,因为没有参与上午的辩论,杜轻舟听着同桌人所说的某某某居然这样,某某某居然那样,完全是无动于衷的。
蒋芝素和关虔都没有在席间出现,也不知是有什么情况发生了。杜轻舟本打算是饭后去过问一下的,却被元集真及时出声制止。
她纳闷地问为何自己不能去,听元集真支支吾吾了许久,才很隐晦地告诉她,原本有些事是该夫妻之间才能发生的,但偶有青年男女一时昏了头,自认为浓情蜜意,于是就……
后面的话元集真因为害羞说不出口了,可杜轻舟也不是傻得很彻底,听到这里也是知道自己不该去打扰人家了。
她就问了元集真一句:阿真,你是偷偷去听人家的墙角了吗?
元集真恨恨地没有理她,她猜这活了几百年的祖师爷应是害羞了,也没再逗他。
心想这下,关虔也必是下定决心要替药王庄拼死一战了。
下午,善恶论题继续开展,蒋芝素依旧是没有出现。
傍晚,一日一战开启第一战,大师兄叶全代表枢机库对阵云霄宫乔善因。说是因为人家嵇芳台本人未曾露面,所以便由弟子对阵弟子,也算是给了云霄宫的面子。
杜轻舟这是头一次见识到乔善因的剑法,可谓是飘忽诡谲,招招出其不意,且他的内力深厚得不符合他现在这个年纪,大师兄与他交手,全程都打得惊险刺激,博人眼球。尽管杜轻舟也觉得乔善因很厉害,比自己估计的更有实力,身法难料又应变得当,时有出彩的招数连杜轻舟都想替他鼓掌叫好,但就算他步步为营,机关算尽,这场比武,大师兄始终都是个稳赢的局面。
这就叫实力碾压!任凭你招数再出彩,头脑再灵光,实力不济就是实力不济,不过还是输得挺漂亮!
大师兄旗开得胜归来,师弟师妹们自是对他更添一分崇敬。大师兄脸上相当镇定,一点没有过分欢喜,当然,枢机库的同门们自是知道他心里是等着大家来夸的,于是都毫不吝惜赞美之词,滔滔不绝的围着大师兄就是一通猛夸。
而乔善因那边,兴许在看到对手是叶全的一刻,便已然知道了彼此的实力差距了,但也是奉献了毫无保留的一战。好在叶全实力确实更胜一筹,可以有闲暇来周全他的颜面,没有让他输得太惨。
一日一战第一战是叶全获胜,商繁胥便委托他做明天的敲钟人了。
晚饭过后,杜轻舟特意在止步亭等着商繁胥,等来等去,近乎是等得要睡着了,他才慢悠悠走回来。
“轻舟妹妹……”
被他唤了一声,杜轻舟这才发现自己正倚在他怀里,她本想立马将他推开,却又想到人家蒋大小姐那般行容有度的大家闺秀都有意乱情迷的时候,自己到底是拘谨个什么劲儿呀!
便也没急着推他,就靠着他问:“我现在找你说说话,不会耽搁你的事吧?”
“应该不会。”见她没有太排斥这样的亲近,他自然是乐意和她腻着多待会儿。
不等她再有话说,他便先对她说,原本名门正派也有不得已的时候,为善为恶,皆因时移世易。她也没嫌他是在推脱塞责,猜想他是因为她没有参加一日一论,以为她受不得名门正派人士竟然曾经作恶,才没有去听那善恶之论的。
其实,比起善恶的界限,她更相信凭实力说话。现在她身在正道道中,还不是因为她爹是前任枢机库掌印,而他是现任掌印,枢机库是正道之首,所以她便自认为是正道中人,若这天底下都将枢机库视作邪道,那她也会爽爽快快的承认自己是邪道中人,一点没有思想包袱。
待他说完了一些事,她听得不住在点头,心里想着自己也懒得去反驳他了,赶紧让他说完了他要说的,自己也还有许多话要同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