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湛笑答:“洛叔叔和阿姨喜欢就好。”
初见面时的尴尬之后,在唐清语的调和下,饭桌上的氛围渐渐融洽。
洛巍东此次回国,主要是为了办理退后的手续,他这些年外干的职务,终于可以调回国内,从一线位往后退一些了。当然,级别是往上提了。
洛巍东喝了口酒,跟唐清语学了,也开始叫程湛“阿湛”。
“阿湛,前几天的热搜我也看到了。”
程湛拿筷子的手一怔:“是关于我母亲的那个?”。
“是的。”洛巍东问,“当年的事,你了解多少?”
程湛放下筷子,摇摇头:“我不知道,母亲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
洛巍东扫了眼一桌子的其他三人:“当年,陶蓁的确下..毒害过程北山。”
“!”
程湛顿觉自己浑身一冷,洛棋笙在桌子下面悄悄握住他发凉的手。
“我……”程湛完全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洛巍东慢慢回忆:“那天是程北山的生日,她送了一个有毒的蛋糕给程北山。”
程湛茫然的张张嘴:“程北山又怎么会吃她送的蛋糕。”
“是的,北山没有吃。”
程湛终于回想起来。
他和陶蓁搬回江城之后,有一天,陶蓁化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妆,穿着最贵的裙子,手里拎了一个蛋糕盒,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出门。
出门前,陶蓁难得温和的对程湛说:“今天妈妈漂亮吗?”
然后那一天晚上,很晚。程湛只记得自己那会儿已经睡着了。
陶蓁回到家,那件裙子上沾着又脏又臭的污渍,她开始发病,不问缘由的,把睡着的程湛从床上拉起来,一顿毒打。
一边打一边骂:“程北山,为什么你不愿和我一起死!”
程湛骤然回想起什么:“因为她自己先吃了吗?”
“是的。”洛巍东说。
那天,陶蓁居然想要和程北山同归于尽,她自己吃了口蛋糕,可惜程北山对她的东西根本不屑一顾。
后来,程家人及时把陶蓁送去洗胃,才救下了她的性命。
程湛道:“那他们为什么放过她?”
“是因为程远章。”洛巍东表示,“最后,是程远章拿的主意,他觉得程家毁了一个燕大的高才生,既然北山没事,这件事,就此揭过。”
洛巍东瞧得出来,程湛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到那条热搜,我是想提醒你,其实不用太担心,程远章是不会允许这些事被挖出来的。都是大家,这种秘辛不会让爆出来的。相反,北山这些年做的事,已经让程远章很不满了。”
吃完饭,四个人在林子坊里转悠。
唐清语对沿街的那些工艺品小店很感兴趣,拉着程湛每一间都要进去逛逛。
洛巍东和洛棋笙慢慢走在后面。
洛巍东:“他父母的事,还有以前在程家留下来的阴影。程湛这种人,会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洛棋笙:“他对我不一样。”
“那你呢?”洛巍东停下步子,“这样的人,一旦有人突破他的盔甲,他大可以将把心脏捧给你。但是,棋笙,你觉得自己做得到吗,走进他的内心,和他面对那些阴影。你不要忘了,你还有自己的问题。”
林子坊的夜色很浓。
半空中落下细碎的雨珠,在路灯的光芒下密密匝匝的。
程湛一个人站在孤零零的灯光下,孤独的如同那点稀薄的光。
洛棋笙走到他身后,听到这人说:“她想和他一起去死,那有没有想过我呢?想过我会怎么样么?我那时才七岁。”
“洛棋笙,原来我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没人要我了。”
第65章
从林子坊回来之后,程湛的状态更加不好,被感冒药强行压下的症状好像一下子爆发出来。
睡下之后,还在拼命的咳嗽。
洛棋笙知道是因为陶蓁,原本母子间就不怎么牢固的感情,终是被那块毒蛋糕,毒得灰飞烟灭。
程湛哄着骗着自己快三十年,结果那点情感,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一刀斩断,决绝的告诉他。
陶蓁,真的不在乎他这个儿子。
洛棋笙小心的把人拥在怀中,程湛弓着背,整个人蜷在他的怀中,像在找寻庇佑的雏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令他安心的巢。
程湛眉头锁紧,一下一下的咳着。
洛棋笙抚摸他的背脊:“学长,不要去想你母亲,想我。”
程湛:“……”
洛棋笙:“你在和我谈恋爱,你的脑中,不都应该是我么?”
程湛想笑,有想咳,说话断断续续的:“这个霸道了啊。”
“是的。”洛棋笙揉上他的耳垂,“我们重逢第一天,我就说过,我就是个很自私的人,我要你只能想我。”
“好。”
程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在洛棋笙安抚下,剧烈的咳嗽好了很多,意识从冰冷到温暖,再到渐渐入睡。
梦里全都是一个声音,固执又别扭的叫他。
“阿湛。”
大清早,天光刚刚发亮。
程湛轻手轻脚的抓开洛棋笙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还没挪动,反被这人手臂一用力,搂得更紧了。
洛棋笙睁开眼,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五点半,这么早,你去哪里?”
程湛声音闷闷的:“你爸不是提点我了么?我去告个黑状。”
“程远章?”洛棋笙把人拉到自己的身前,像揉猫似的,捏了两下他的后腰。
程湛的腰敏感得不行,被洛棋笙这么撩拨两下,立刻就软了。
程湛只好抱了抱他:“别闹,我去办正事。老人家早上打太极,去晚了,人就回去了。”
洛棋笙:“我送你。”
“不用,不用。”程湛终于抓开了他的魔爪。
洛棋笙靠在床头,看着程湛穿衣,下床:“学长,没事了吧。”
程湛坐在床边,动作忽然停下,转身爬回到床上,在洛棋笙的额头亲了亲,温柔的一笑:“没事了,幸好昨晚有你。”
洛棋笙嘴角敛出一抹浅笑:“等会儿我去公园接你。”
——
不到六点,早晨的公园里散着草木的芬香,空气中夹杂了晨露的潮湿。
程湛来到一大片空旷的健身区,这里毗邻人工湖,湖边杨柳垂落。
这个点,已经有不少老年人聚集在这里,打拳,做操,跳舞。
靠近湖边的几棵树下,远目可见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在打太极。动作舒缓,便如湖边随风摇曳的柳绦。
程远章亦在其间,穿着身白色的丝绸太极服,每一下推的有板有眼。
程湛走过来的时候,程远章已经注意到他了,只不过并没有停下来,和周围人一样,慢慢打完了一套拳。
“爷爷。”等他们打完,程湛才识趣的过去,面带笑容。
“嗯,来的挺早。”程远章径直走到一张长凳边,拿起自己的水壶,喝了两口,“因为你母亲来的?”
一老一小坐在湖边的长凳,正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日色越来越亮。
如果说程湛在程家还有忌惮的人,也就剩下程远章了。
老爷子不怎么露面,自己住在江城郊区的大院。
在他看来,他把好端端的程家交给程北山,弄成这个地步,实在是丢了他们程家的脸。
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程湛,可惜,这人的心从来不在程家。
程远章喝着水:“热搜的事,我也是事后才知晓的。你来找我,是想得到我的态度?”
“是的。”
湖面的阳光反光有些刺眼,程湛不得不眯起眼睛,“我知道,当年是爷爷把事情压下来,放过了母亲。所以现在……”
程远章哼笑:“现在你是来告黑状的吧。”
“不敢。”
之后,程远章没有说话,程湛也不急。
直到水面彻底被映成了金色。
程湛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朝他们走过来。
程北山见到程湛,同时愣住:“你怎么在这里?”
“爸?你叫他来的?”
“陶蓁的热搜是你放上去的?”程远章无视程北山的问题。
程北山不敢跟程远章造次,实话实说:“还不是因为他骗了南禾的股份……”
“啊!”
程远章不等他话说完,拎起手边的水壶朝程北山猛砸过去,“南禾蠢!你比她更蠢!”
“爸!”程北山被砸得懵逼,凶神恶煞的瞪着程湛,“你跟爷爷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