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厂区的路上,左锐锋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让我给他香烟?”
“他故意拿根烟头,是想证明他缺钱。你真把烟给他了,就是在嘲笑他了。”
“你怎么知道?”
“他拿烟的时候,摸了两下口袋,第一下是右边,手顿住了。之后才是另一侧。右边口袋突起的形状,显然是另一盒香烟。”程湛合着眼睛,靠在边上,“如果没猜错,右边应该是正常的香烟。”
左锐锋不由得多看了程湛两眼:“那个……合同后来是怎么谈下来的?”
“……”程湛没理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厂区里,程湛从车上下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洛棋笙早已等在车边,一见到洛棋笙,程湛整个人又生龙活虎了,搭在洛棋笙的肩膀,那模样恨不得挂上去。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朝宿舍的方向走,彻底把左锐锋无视了。
洛棋笙握住程湛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谈好了?”
“谈好了。”程湛冲他咧咧嘴,轻声说,“你那通电话打得真是时候。”
洛棋笙捏了捏他的手指:“不是你发消息让我打的吗。”
程湛耍赖:“那不管,消息也有时间差,你打的刚好。你没瞧见,左锐锋的话头憋了一路,我装睡了一路,没理他,把他憋死了,嘻嘻。”
洛棋笙“嗯”了个长音,意有所指:“这是不是可以证明,我和学长心有灵犀?”
程湛:“那你再灵犀一下,我现在在想啥。”
洛棋笙想也不想:“想我。”
“你做梦!我在想洗澡,热死我了!”
洛棋笙肯定说:“想和我一起洗。”
程湛笑得前俯后仰:“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洛大总裁。”
两人走到宿舍区门口,双双停住脚步,笑容也跟着冷淡下来。
程闻濯杵在大门口,手足无措,想见又不愿看见程湛。
程闻濯耷眉垂眼,磨蹭到程湛面前:“左锐锋说你去谈合约,谈下来了?”
“来抢功劳了?”程湛冷嘲热讽。
“我!”程闻濯自觉刚才一句话的语气已经很客气了,他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和程湛说过话。
结果没过两句,就被程湛点爆了:“这是我们家的项目,你们奈加不过是个被委托的。你算什么东西。”
程湛冷傲的扬起下颚,目光如刀,自程闻濯的身上划过。
程闻濯浑身一哆嗦,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扒光了,光礻果着僵在原地。
“我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遇上事情,只会爬到女人身上的怂蛋强。”
程湛像是真的在一层层扒拉开程闻濯的外壳,“把盛哲搞得天翻地覆,躲到乌干达,搅合了项目,又不敢回去,天天当只缩头乌龟,躲在温柔乡里。
程闻濯,你以前对付我的时候,倒是挺狠辣的。天天叫嚷着我不配盛哲,交给你才是正确的。怎么,现在交给你,你又软了。”
一开始,程湛的语气还带了几分戏谑,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厉,脸色也渐渐正重。
“顶着盛哲总裁的这个头衔,你有做过一件像样的事吗!但凡你有那么点出息,程北山用得着在我面前低三下四吗!
程闻濯!你才他妈的才算是个什么东西!”
程湛痛痛快快的骂了一场,骂完气顺了,抓过洛棋笙的手腕,快步走进宿舍区。
程闻濯从来没有被程湛这么骂过,以前在程家,他是高高在上的程家大少爷。
程湛,只是一条他看得讨厌的狗,想踢就踢,想打就打。
程闻濯清楚记得,他念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学校组织初高中部秋游。
他爬山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同学都劝他叫救护,可他偏不,老师都说不动,他非要叫程湛来背他。
两个多小时的山路,程湛把程闻濯背下山之后,程闻濯还嘻嘻哈哈的和同学聊天。
程湛累得瘫在路边,半句话也说不出。
程闻濯叉着腰,一脚踩在程湛小腿上。
程湛的小腿又酸又涨,被这么一踩,眼泪险些痛出来了。
程闻濯嚣张的警告他:“程湛,你记住你的身份,是程家可怜你,你才能活着!”
程湛硬生生把眼泪吞回去,笑得抬头,那笑容真真假假的,连他自己都被迷惑过去了。
“我知道的,弟弟。”
……
“程湛。”
程闻濯站在宿舍门口,胸腹中的恨意越扩越大。
他面色阴狠,攥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的爆出来。
程闻濯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辨认出是左锐锋,他慢慢转过头:“我妈说过,在这里,你得听我的。”
左锐锋眼角一抽:“是的。”
“呵呵。”程闻濯舔舔嘴唇,露出一抹嗜血的狂躁,“项目谈完了吧。”
左锐锋:“……”
程闻濯:“那他就没用了哦。”
左锐锋:“这件事,我得和小姐汇报。”
“你他妈的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就是我妈说的,你在这里都得听我的!”
——
“哗啦啦啦——”
花洒不断喷涌出水流,落在男人的脸上,清秀的眉锋,紧闭的眼眸,水珠顺着嘴角缓缓淌落。
经过光滑的脊背,往下是两侧漂亮的腰眼,再往下……
程湛在水下站了很久,那些水流冲刷着刚结起一层薄痂的伤口。有点麻麻的,已经不怎么痛了。
如同压在他心口上的恶心记忆,曾经反反复复的煎熬他,而今也好像开始渐渐淡去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0921……
从他和洛棋笙重逢的那天开始。
“咚咚……”
洛棋笙敲了两下淋浴房的门:“学长,你洗了很久了。小心伤口。”
程湛从回忆中清醒,应了一声。
他刚刚关掉水龙头,玻璃门就被洛棋笙拉开了。
“喂!”
毫无防备的暴露在洛棋笙面前,程湛满脸羞红。
洛棋笙拿过他手里的毛巾:“你背后有伤,我帮你擦。”
程湛嘴里嘀嘀咕咕,其实这几天,都是这人代劳的,但前几次洛棋笙进来的时候,他有准备。
这次他心理建设没做好
洛棋笙没有程湛想得多,拧干毛巾,帮他擦干。
洛棋笙细心的样子,很像他们家隔壁宠物店里的小姐姐。
嗯,在擦揉沙布列一样。
“刚刚在想什么?”洛棋笙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程湛:“没什么,想到那次爬山。”
“背程闻濯下山的那次?”
“嗯。”
“那天我没去,不然一定阻止你。”
洛棋笙示意他抬腿,程湛只好搭着洛棋笙的肩膀:“我从来没有这么骂过他,没想到这么痛快,早知道应该早点开骂的。”
洛棋笙伺候完程湛,把毛巾朝面池边一放,忽然把人打横抱起。
程湛:“……”
洛棋笙:“没骂够,明天可以继续骂。”
程湛笑盈盈的搂住他的脖子:“我刚刚有在琢磨,我突然这么胆肥,是不是你给我的力量。”
“我是菠菜?”洛棋笙把程湛抱到床上。
程湛举了举自己的肱二头肌:“大力水手!”
洛棋笙帮程湛敷药的时候,发现一层浅薄的血痂被水冲没了一大半,伤口里的血水有些往外渗。
“你这道口子,比我的麻烦多了。”
程湛倒不在意,这些小伤,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以前在程家经常会磕到碰到。
“回国后,我请两天假,好好养养。”程湛故意逗他,“洛总,你会同意的吧。”
“你不主动请假,我也准备强制你休息了。你没回来前,我和公司联系过了,裴洲和你部门的项目负责人明天就会到,剩下的事交给他们,我让曲新蕾定了后天一早的机票,你跟我一起回去。”
洛棋笙双手搂在程湛的腰上,程湛还没穿衣服,洛棋笙的手掌直接抚在他柔嫩的皮肤上:“你以前在盛哲,像这些事,都一个人抗的吧。程北山当时被调查,宫家自顾不暇,程闻濯是烂泥扶不上墙。唯一靠谱点的程远章,却是年纪大了……”
程湛回过头,眉目轻弯,含笑说:“调查得很清楚的啊。是了,我接手盛哲,圈中已经知道了程北山被调查,所有项目停摆,银行的贷款审批全部被压下,工厂不开工,反而有一大堆外债等着还。算得上是风雨飘摇,那时,公司里上上下下都在谣言要破产了。我自己都没想到,能够把盛哲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