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飒抬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摄像头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将帽子和口罩戴上,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转瞬就融入到周遭的黑暗里,不见踪影。
“哎,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什么想法。这儿除了一个废弃的老工厂也没什么待的地方,而且还是大晚上的,还能有什么东西可看的?”司机师傅自顾自嘀咕着,灯光照着秦飒离去的方向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
昨天他在他们车友群里还看到一条消息。说是这儿的老工厂,前不久刚被挖出一具尸体,而且死相极其凄惨。
虽说没上新闻,但是视频里头没打码的尸体看着一清二楚,总不可能是假的。
想到这儿,他不由打了个冷战,方向盘一打,脚下的油门瞬间踩得飞快。
希望这小姑娘不是去那儿的吧。
*
秦飒离了出租车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微型手电筒打开,借着并不亮眼的灯光成功寻到一条被草木厚实掩盖的羊肠小道。
这条小道看得出来人迹罕至,一路上极其难走,每走几步都得注意不能被横七竖八长着的藤蔓绊住。
待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后,小道汇入到一条略微宽敞的大道中,她的视野才逐渐变得宽敞。
她将手电筒关闭收到包里,谨慎地环顾了一圈周围。
眼前的道路上遍布着深浅不一的车轱辘的印子,因着前几天的天气,车辆行走后留下的深坑里已经注满了雨水。
而这条泥泞土路的对面便正是她今天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一个已然废弃的旧工厂。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房屋配置,秦飒微眯了眯眼,小心地控制着脚下的音量,一步一步地往前靠近。
工厂前的杂草并不足以掩住身形,但好在有几个锥形的小土堆密集地分布在周围。她稍稍压低身子躲在其后,刚好能避开工厂后门口的摄像头。
借着这个地形几个快步走到工厂外门的墙壁下方后,她果断地双手向上一够,脚下微微使力,身子轻盈地跃了过去,片刻便稳稳着了地。
沿着当前的方向又猫着身子往前走了约50米,秦飒就猛地听到一间闪着亮光的房间里传来一个分外阴沉的男声。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玩意儿你到底是签还是不签?”
闻声,她眼眸蓦地一亮。
看来今天这地方她还真是来对了。
末了,她屏住呼吸,脚下的步子越发轻了些,寻了个门缝,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朝里头看去。
*
房间宽敞空旷,墙壁斑驳昏暗,地上杂乱地摆着一堆桌椅还有脏污油腻的白布,偌大的地方只有头顶一个白炽灯泡提供着光亮。
而在这时明时暗的灯光下,有两个西装男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其中一人背对着秦飒,她只能看到他双手被绑在不锈钢座椅上,此时正浑身发着颤。
而另一个男人正面对着秦飒的视角,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梳着油亮的中分头,身材清瘦,正手攥着一张合同模样的纸,叉着腰怒视着他眼前的男人。
看来刚才说话的就是这个人了。
秦飒伸出手在口袋里捏了捏,等待着里头人的下文。
“方总,我劝您赶紧放我离开。您这种行为这是不合法的。”坐着的西装男人颤着声音说道,竭力想保持冷静,“况且那些工人已经没命了,您怎么还能一点补偿都不给他们的家人们呢?”
“什么合不合法,我方虎就是法。这些个废物明明是自己不小心,凭什么老子要给他们赔偿。张大律师,我还是那句话。要么签了这个,你拿上钱给老子滚,这事儿就这么了了,要么,你今天也别想着完整地走出这里!”方虎蓦地扬了扬嗓门。
“你你你想把我怎么样?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规定:非法......”律师男还未说完,他的脸颊和身上便猝不及防地受到重重的两拳。
“别搁这儿跟老子摆谱。就问你一句,张澈,你到底签不签?”手里的合同恨不得被他捏碎了,方虎转着手腕咬牙切齿道。
另一边,这突如其来的两拳倒是把张澈心中的胆怯给打消失了,硬生生把他的傲气给激发了出来。
半晌,他朝旁边猛吐了几口血水,倔强地昂起下巴:“我不会签的。要是让我活着出去,我一定会将你绳之以法!”
“绳你娘的法!”方虎从鼻尖重重地哼了一声,将手里的合同彻底揉成一团,当下又是快速揍出两拳,“行,张澈,你他么的有种!这是你自找的。”
说罢,他抬起血红的眸子看向秦飒的方向,大吼道:“喂,那边的,你给老子过来!”
见状,秦飒瞳孔微缩,下意识攥紧了袖口的电棍。
难不成自己被他发现了?
正待她准备做出防御姿态时,在前方距离她约五米远的黑暗中应声走出一个强壮的光头男人,踏着稳健的步子向方虎的方向走去。
原来不是叫自己。
秦飒微微松了口气,保持着方才的动作,继续留意着里头的动静。
“等我走后,你就直接把这孙子给我处理了。近两天内你也不要到公司来找我。”方虎冷声朝光头男吩咐道,说罢又是狠狠踹了张澈一脚,“到阴间再去后悔去吧你!还他么想抓老子,你在做什么梦!”
光头男点点头,垂手问:“是,方总。那还是像之前那样处理吗?”
“不行。上次埋得浅了,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给弄出来了,花了老子不少钱才把这事儿压了下去。”想到这儿,方虎不由眼露凶光,嘴角挂上狠厉的笑意,“既然如此,就把这儿干脆给老子一把火烧了。连同后门那些剩下的一并烧了。火烧完前不准不相关的人靠近这里!”
光头男又点了点头,显然这种命令他早已习以如常。
后门?
难道是自己方才经过的那些小土堆?
想到这儿,秦飒却是不禁后背泛上阵阵寒意。
*
交代完所有的事后,方虎朝地上咯出一口浓痰用鞋重重地碾了碾,腆着肚子扬长而去。
待方虎走后,光头男不紧不慢地去角落找了根木棍,放到手里试探地掂了掂。
刚待转身,只听得“滋啦”一声,他双眼迷蒙地瞪大,满身的肉都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下一秒整个身子朝前倒了下去,精准地撞上一堆脏乱的座椅,发出咣当的响亮声响。
秦飒面无表情地收起电棍,略看了不再动弹的光头男一眼,朝不远处的张澈走去。
“还能站起来走吗?”她放低声音问。
张澈面上已经被打得青紫,双颊肿得很高,本瑟缩着身子就等着受最后一击。冷不防听到一个清冷的女声,他勉力抬起头来:“你是?”
“不用管我是谁。你现在必须得站起来,我才能有机会带你离开这里。”秦飒冷静地说着,快速解开张澈手上的绳子。
“哦哦好。”张澈略摇了摇头,挣扎着站了起来,但因着刚才的伤势只能抚着胸口一瘸一拐地走着。
待走到光头男的附近,他惊得步子往后退了退,更是差点摔了一跤:“他他他还活着吗?”
“活着,只是晕了。但是你再耽搁一会儿,估计待会儿他就醒了。”秦飒眼神隐在帽檐里,看了眼腕表压低声音说道。
此声一出,原本还瘸着的张澈,因着上涌的恐惧瞬间恢复到平常的状态,脚下的步子顿时迈得比秦飒还要快。
秦飒并未追上而是刻意落后几步,在光头男身上又补了一击,而后才跟上张澈的步伐。
*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在快到后门时,秦飒寻了个死角将摄像头砸坏,让光速奔跑的张澈得以不被摄像头捕捉到。
待离工厂已经有些距离了,张澈才从全力奔跑的状态中退了出来,后涌而来的痛意登时让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无法再挪动半步。
“不行了,我走不动了。你、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的?还有,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帮我?”脚下不忙了,他的脑子才开始转动了起来,边说着直喘气。
秦飒只瞥了他一眼,不答。
张澈见自己的话迟迟没有人应答,便也悻悻地闭了嘴,改为揉自己的腿。
刚好不远处一辆出租车朝这处走来,他赶忙挥动着手招呼。
出租车应声停了下来,第一时间摇下了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