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内。
薛琴唤来了玉通十二将,并吩咐下侍端来茶水果点,招待诸人。
梅望晴端了杯西瓜果汁,她细饮了口,再缓解了躁热后,她将南境各郡各县垦荒区、军田里的四季作物、何时应该施多少肥、水车浇灌多少水、招募当地一户人家看护几亩军田、酬劳几何、收成共有多少,除掉农户护田酬劳以及车马养护、兵卒人数、下乡食宿消耗多少、粮收还剩下多少……细细说了一遍,并将手中的一摞册本递给薛琴。
十二歪坐在圆凳前,她伸手从桌上果盘里抽出一瓣西瓜,她埋头就啃,口里含糊不清道:
“终于不用向朝庭讨要粮草了!”
薛琴接过了册本,翻开略略看了看,她抬眸扫了堂内诸将一眼:
“这粮产的收成,人工消耗,当做到心中有数,省得被底下人给糊弄过去了……”她又转头对梅望晴道:
“晴儿,这女皇对你不错!你这次回京,我也能放心了!”
十二扔下手中的西瓜皮,她抬袖擦了一把嘴,有些不认同:
“我看这女皇分明是别有用心,不然为何将望晴召回京城?”
梅望晴眉头一抽,姬嬛这死女人,确实别有用心!
诸将们交声接道:
“神器为重宝,若全放在南境,京中的那群文臣,指不准心里怎么编排呢!”
“女皇招王爷回京,既是安定臣心,也是安抚王爷的心!”
“十二,你若是不放心,咱们加派一支精骑护送王爷回京!”
……
梅府。午时。
梅望晴来到玉松堂,她陪安平太君用过饭,之后,提到了回京之事。
安平太君凝眸想了想,道:
“我暂时还是留在南境,晴儿的作坊、店铺、各郡的收赋,商品市场里的买卖,这些都需要人看着……待各地的管事能完全信任了,我也就放心脱手了,之后再考虑回京之事……”
他又转眸对上梅望晴的眼睛,脸上浮出几分自信、傲然之色:
“那姬琬性子阴沉又古怪,但她的这个女儿,这位姬嬛小皇帝倒是颇有能耐,难得她还很长情,记念着与晴儿在长林苑里生死相守的情谊,十分地优待晴儿,这下,你入京城我也能安心
了……”
“只是,晴儿,你终是为人臣子,不可恃宠而骄,没了分寸!”
梅望晴敛眸,她缓缓地点头:
“父亲放心,我省得!”
梅望晴出了玉松堂,朝书房而去,她罗列了一应的账目,又仔细审核了一遍,她扬首间,看到了对面的那张书岸前,静静站着的许攸:
“许公子,可愿随我们一道回京?”
许攸瞳仁微缩,他略微一顿,轻声道:
“南境这里发展得很不错,民风淳朴,我倒是习惯了这里,暂时还不想回京。”
梅望晴眼睛乍亮,她立时笑了起来:
“十一为人不错,你可莫要错失了良人!”
许攸微恼,语气凉凉:
“那个浪.荡.女?还良人?”
梅望晴想了想她印象中的十一言行有度,一直都是正人做派:
“她只是待你……额……过分热情了一些,并非为人浪.荡!”她干巴地补了句:“她只是为了你才失了稳重,这可是真性情!”
许攸目光轻闪,十一那个浪.荡.女,这些时日,但凡有空总出现在他的面前,有时会随十二将军一道来府吃酒,或是找梅望晴相谈要事,她每次来必有重礼,安平太君、梅望晴、池燕飞,还有他皆有!这些礼物有南境各郡各县的稀罕玩意,还有南方诸侯国的热带水果,许攸明白:十一她是在想着法子讨他的欢心!
安平太君有时会深深地看着十一将军,偶尔还会瞟上他一眼,那眼里若有所思,许攸想:安平太君那么聪明的人,还是体会情味的过来人,估计早就看穿了,只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原来那个浪.荡.女,不知不觉间,已占用了他太多的思绪,此时,他不愿回京,怕是与浪.荡.女有关!只是他不想承认罢了!
……
八月中旬,一列长长的马车队伍离开了梅府,缓缓地出了玉通城,往东方而去。
梅望晴高坐在白马上,她持缰打马,缓行在郊野那平直的道上,她的左畔并头前进的是一匹红鬃马,上面端坐着池燕飞,她眉目间含着几分萧索之色,朱唇淡启:
“望晴,回京之后,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做人?做事?
梅望晴眉眼沉静,她的声音淡而远:
“在朝,我只是一介清臣;在野,我只是旧时知交;在府,我是燕飞的伴侣……”
梅望晴侧目看着池燕飞,见她的一双美眸漾起柔柔的笑,玉容渐渐添上了鲜活的快意,她知这话终是安抚住了她。
池燕飞右手松开缰绳,一把握过梅望晴的手,五指一伸一探,已是牢牢地与她十指交缠……
跟在她们身后的是两匹黑马,上面坐着的侍文与九芳,两人神色平淡,早已见怪不怪了,她们之后,是黑压压、浩浩荡荡的队伍,由甲兵、侍卫,以及马车商队组成。
梅望晴这队人马择道向东,从东南越州、琼州拐北而上,加上队伍中的马商队伍,有着多次往返的经验,她们这次来到京城所花费的时间,竟比梅望晴预期的早了十多日,九月末回到了京城。
梅望晴到的时侯是日暮时分,安平王府还是旧时模样。
……
第72章 上朝,姬嬛的眼泪
梅望晴回到京城的第二日,从宫里拨下了一应的赏赐,诸如:梁王规制的金冠、朝服、天机营的官服、以及丝帛、金银、玉器等赏赐物,由宫中侍官送到了王府。
“梁王殿下,可别忘了明日的早朝!”侍官落下这句话后,恭敬地告退了。
梅望晴虽知她要上朝,可明日就早朝,这般急,她还没能缓过神来。
池燕飞淡淡扬眸:“望晴,可知你早朝时的站位?”
梅望晴摇摇头:朝中有太常之属的太史令,通术数,掌天文,算节气,定历法,与格致靠拢,但天机局并不属太常之列。朝中又有少府,下有大匠之工,司土木营造,掌百工之巧政。
可这天机局,既不是太常之属,又不归少府一道,更是与文臣武将无关,而是广聚通“格致”之能人,造就奇巧妙物。天机局由梁国的太.祖女帝所设,由历代太女掌辖,多年来一直都是闲置状态。
池燕飞目色冰冷,她的声音霎时一凉:
“历来,天机局都是不问朝政,又何谈早朝之事?”
“她知你不喜朝政之事,只作钻研格致之道,天机局给你,算是投你所好,册封梁王,则是为束缚你。”
“望晴早朝,自当站于亲王之位,与文臣二公并首!”
梁朝,唯有女皇与储君太女的服饰上可以满绣凤凰,为金、朱、玄三色,只在凤凰的数目上有所差别,女皇是满绣九只,太女服上则为五数。
一字亲王,也可着凤袍,凤袍上的凤凰不可为满绣,服饰上的凤凰不能为金色,且凤凰的数目必须少于五,多为二、四之数。二字郡王,王服的颜色为朱、玄、明紫之色,只可绣单凤。皇女们的袍服,多绣有青鸾、朱雀、鸿鹄等,衣饰无凤纹,多见鸾纹。
翌日。
梅望晴换上了亲王的朝服、朝冠,她是第一次早朝,来得有些晚,好在踩着点儿,女皇还没到。
殿内的文武大臣皆已分作两列,她不免好奇地朝四下张望,双目乱飞之时,竟瞟到了两张熟面孔,左边武将之中的宋珂,朝她微微地点头,右边文臣之列中,一名温柔俊秀的女官,对她一笑,正是那崔文茵!
梅望晴扬眸轻笑回之二人。
含英殿内诸臣之中,有不少是今年刚刚提拔上来的青年能臣,她们乍见到这位新封的“梁王”,皆是面露惊艳之色。
这般的柳腰花态,这个秀美脱俗的人,是“梁王”?
生得这般模样,竟比男子还美,也难怪她看不上男子,成了京中顶顶有名的断袖!
梅望晴缓步轻移间,心下不免踌躇,这大殿之内,年纪越大的,站得越靠前,偶有几个年轻的面孔也在三十左右,而那宋珂、崔文茵竟是大殿之内最年轻的官员。
她步步逼近了那个位置,竟有些不自在,这里的位置最靠前,也离女皇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