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从楼梯上摔下来过。那种窒息的疼,是真的疼。
自己习惯了疼痛。可是连贯呢?
不知道额头,或是胳膊腿,别的哪里有没有受伤。流血了吗,应该是淤青了吧,有人给他擦伤药吗?
他会不会特别怕疼呢?
生物课上老师说,有些人的体质很敏感的,那些在你看起来很小的疼,发生在那些体质敏感的人身上,都是可以痛到掉下眼泪的。
咚、咚、咚的从楼梯上滚下来。撞了那么多下,得有多痛啊。
回想起在电视上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那天的他笑的那么温柔,就像是春天里最温暖的春风一样,带着蓬蓬希望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告诉她“请让我拥抱你好吗?”
自卑的情绪爆发出了埋怨的自责。
要是自己没有这么平庸就好了。
要是自己能够早早的到他身边去就好了。
明明他都愿意拥抱这样肮脏不堪的自己,可是自己却保护不好他。
自己。可真是没用呢。
心里堵塞的悲伤冲击的眼眶,发酸发涩,泪水一滴滴的砸到手背上。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悲伤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开了头,不死,永不见尾。
51
连贯因为不愿意拍晚上的戏,跟导演说话呛了两句。闹了情绪已经三天没出戏了。导演低三下四道了歉,连贯也还是没甩脸色。
洋流本来在处理公司里的事情,接到导演的电话后,她立即赶往连贯的公寓里。
公寓门打开,洋流就把自己的皮包朝阿亚砸了过去。“出了这么事还不打电话跟我说?你这个助理就是用来摆设的吗?!”
阿亚没有站稳,往后退了两步,捂着被砸的脸想要解释,但是洋流已经进去找连贯了。
揉脸跟着走进来,看了一眼红了眼睛的阿亚。没说话。
阿亚也望着她,没说话。
洋流问连贯不拍戏的原因。
连贯把玩着一个星星形状的玩具,神色有点阴霾“导演非要我拍晚上看月亮的戏份,我不想拍,我那天晚上看月光心里就不舒服,不想拍还逼着我拍,那我索性就不拍了。”
连贯闹情绪不想拍戏的借口有很多,下雨天不想拍,天气太热不想拍,看见蝴蝶不顺眼不想拍,各种各样荒唐的理由都能从他嘴巴里说出来,所以此刻听见‘看见月亮心情不舒服不想拍戏’的借口,洋流一点也没觉得意外。
“那你休息的这几天,心情修复好了吗?”洋流扶着额头遮住她无语的白眼。
连贯没接话,只是问“导演打电话跟你告状了?”
“不然呢,剧组一天的开销很大的,等你三四天了,你应该收收性子了。真闹大了,对你名声不好的。”
连贯没说话。手指把玩具捏变形。
“还有一件事情你知道吗?因为你擅自要求把专辑的价格提高,所以导致粉丝消费不起,从而销量下降了很多。”
“那又怎么样,”连贯闭着眼睛,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喜欢我的人,不会因为我把专辑价格提高而不买我的专辑,相反,那些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屑于他们来买我的专辑。”
洋流被连贯的话,气到无语的摇头,语气还算温和,“连贯,你的粉丝群体有一半都是学生,她们的资金可能并不是很充裕,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些粉丝真的很喜欢你,她可能不吃饭不吃零食,拼命的省钱就想要买你一张专辑,又或者是你代言的一些东西。你这样为了跟乘鹤赌气,而损害自己粉丝的利益,这个做法是非常不妥当的。”
像是被戳到敏感的地方,连贯睁开眼睛,眉头皱的很高,“什么叫做我损害自己粉丝的利益,她们如果连一张三十五块钱的专辑都买不起,那我宁可她们不要成为我的粉丝,我连贯不需要这样贫穷的粉丝,因为她们无法对我带来任何利益。”
再说下去估计就要吵起来了。洋流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反正专辑也只是公司搞出来圈钱的工具而已,连贯的市场是综艺是电视剧。
“那你明天回剧组继续拍戏?”
“我考虑一下。”
“你是有时间考虑,可是导演不见得有时间考虑,一旦损失过大,他绝对会考虑换人来演的。”
洋流丢下这句话后,就拉开书房的门走了过去。
回公司的路上,洋流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她问开车的揉脸“你说手里的棋子会在什么情况下走下坡路呢?”
揉脸转动着方向盘,毫无表情的说,“那些在舞台上蹦蹦跳跳的明星,也都只是个是非不分的大孩子,没有正确的引导,早晚都是要走向毁灭的。”
洋流睁开眼睛望住她,“你的意思是我毁了他?”
“我说过的,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做经纪人,你只会把那些孩子包装成一个看似完美的瓷娃娃,只要轻轻的摔一下就会彻底破碎,经不起任何的打击。明星应该有明星的样子,而不是一个花瓶。”
洋流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忽然诡异的笑了起来。
“明星,难道不应该是个完美的瓷娃娃吗?”
52
“明星要成为光,要给那些被绝望围攻的人带去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希望也是好的。”
乘鹤对主持人微微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记忆跳脱了一下,像是想起了曾经的什么人,目光也沾染了回忆里深藏的悲伤。
主持人微笑着点点头“所以这是你对自己职业的一种看法。”
乘鹤摇头“这是别人告诉我的道理,不是我自己领悟过来的。”
“别人……?”
“对,算是我的救世主吧,”乘鹤眸子里的悲伤浓厚了些“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让我明白这些。所以我要成为最好的自己,我想要给她一个交代。”
主持人继续追问,“所以你说的人是你的经纪人吗?还是说经纪公司?”
乘鹤微笑着,不予作答。
主持人也看出乘鹤不愿意聊这些事情了,于是把话题转到别的上面去了。
顶顶在台下望着乘鹤,她抿了抿嘴,有点无奈的想,乘鹤说的那个人应该是指脸姐吧。
虽然知道乘鹤和揉脸之间关系有点复杂,但也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偶尔从公司里听到几句闲言碎语,知道揉脸之前带过乘鹤,但并没有在媒体面前承认过乘鹤是她的艺人。
顶顶也打趣的口吻,试探性的问过他跟揉脸之间的关系,但每次提起揉脸,乘鹤不说话,表情慢慢被忧伤氤氲起来。
有一次被海螺撞见了。
海螺没有批评什么,只是冷着脸说“以后不要在乘鹤面前提起揉脸,除非是他自己主动提起。”
采访结束后,已经是九点了。
深秋的夜风总是有一种格外忧愁的凉,这种凉不同于冬日里刺骨的寒,反倒像是盛夏时把手伸进河水里的凉。
一瞬间漫过手背的那种凉,让人心里忍不住悲伤起来。
乘鹤站在夜色里,眼前是一片灯红酒绿的霓虹。
繁华的城市是没有夜晚的。四处都是明亮的灯光。亮如白昼。绚丽的霓虹灯点缀了夜空的颜色,它成为了许多年轻人不可触及的梦。
微微抬头,就可以看见天空中悬浮的月亮,孤独而明亮。
脚步声轻轻的停在身后。
没有回头,也知道是经纪人海螺。
“是不是想她了?”海螺走近两步,与他并肩,回头望着他那张伤感的脸,“她又不是死了,你不需要用这样怀念的表情去想念她,挺不吉利的。”
乘鹤低头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他望着月光,眼里还是有着晶莹的悲伤“我只是怕我做的还不够好,我怕会令她失望。”
海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你很好,而且借她的光,我现在都成为了圈里很多人认可的经纪人了,乘鹤,因为你优秀,所以他们把功劳归功于我,而你的优秀跟我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乘鹤回头,然后低头望着海螺。
“这就说明你已经很优秀了,虽然媒体时不时的黑你一两次,但那都是为了卖点生存。乘鹤,你是值得揉脸骄傲的。”
乘鹤低头笑了,像是一个被夸奖的小朋友一样。
保姆车开过来了。
“外面冷,上车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