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秋(24)

酒店的停车库像顾中原别墅的酒窖,温度很低,仿佛冻结了声音的传播介质,晚来和叶玺的脚步声也沉闷如鼓。

晚来还是开着叶玺送晚来的minicooper,这辆开了6年的小粉记载着晚来和叶玺认识的点点滴滴,仿佛不曾改变,只有晚来知道为了保养小粉,她对于它的保养和爱护。叶玺换了一辆路虎,是晚来钟爱的款型,甚至是晚来人生最终极的追求,但是颜色却是晚来讨厌的哑光灰色,别人说那种暗沉透着高质感,但是晚来觉得太阴晦,像三月不见太阳的天空。

叶玺,我回去了。晚来掏出钥匙上车摇下车窗对站在车边的叶玺说话,口气很平和,就像每次送他离开,迎接他回来时候一样。叶玺定定的看着晚来,眼神一如曾经的深情,是的,仿佛没有改变,过去的6年他看晚来的眼神都是如此,有时候晚来想这也是他作为演员的演技还是他深入骨髓的基因,对着深爱或者爱过或者正在爱着的女人,他都可以深情款款。

两人不说话,就像第一次提出要分开时候一样,彼此都不说话。

阿晚,你要注意身体。叶玺说,这是两人决定分开之后他说的字数最多的一句话,之前,他问过,为什么,他提过,让晚来想想,他讲,你再考虑一下。

嗯,晚来回叶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晚来妈妈用弥留之际的笑容告诉了晚来,对于最爱的人,最好的留念就是笑容,这是最美的记忆,也是最安心的祝福。

在谈恋爱6年,两度准备结婚的最后,晚来和叶玺分手。

车里放着的歌叫《那些年》,引发了晚来排山倒海的眼泪,上一首引发晚来眼泪的歌曲叫《老男孩》,纪念晚来逝去的青春。

上海回去昆山的高速今天特别顺畅,侧耳的风呼呼在响,一点也不顾及车里镌刻着初恋的音乐,凶猛舔舐着晚来源源不断的泪水。

叶玺估计会狠狠醉上一场吧,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晚来还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和他一场场无言的争执,刺骨的冷战。桌儿之前说,你们俩真好,居然都不需要吵架,后来桌儿说,你们吵架吧,我都要疯了。

我们真的没吵架,我们分手了,再也不需要吵架了。

第38章

回到居住快十年的小区,熟悉的小区道路,熟悉的邻居阿姨,却似是人非。小区阿姨已经为晚来的终身大事急疯了,因为在见过叶玺出现之后,晚来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他男孩子。其实,那几年叶玺一直是晚来的男朋友,只是他出现的时间太少,见到的邻居太少。

晚晚啊,刚下班回来啊。临栋阿姨拉住想扑上来的小泰迪,亲切的打招呼,有男朋友了吗?

马阿姨,散步啊。晚来回以亲切的微笑,单身呢,谢谢阿姨关心。

原谅晚来今天没有时间留下来听阿姨的嘘长问短,晚来怕爆眶而出的眼泪会出卖她现在反应迟钝的分手情绪。

晚来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每一个重大的人生决定现场晚来都会淡定从容,让人佩服,因为晚来反应迟钝。在不久前,晚来在电梯里遭遇突降还能专心电话安排工作,却在电梯出来三个小时后冷汗不止,原来她并不是同事们想的厉害。

房子里属于叶玺的东西并不多,反而是隔壁的房子里很多东西都是晚来的。叶玺刚认识晚来的时候,就把隔壁买了下来方便谈恋爱,后来准备装修,可是阴差阳错都被耽搁了下来。

几年的居住,隔壁几乎成为晚来的皮具小作坊,工具,皮子,磨具还有一些未完成的作品,几乎都散落在工作台上。要搬回晚来自己的小房子,还真不知道怎么放。

手机亮了,是叶玺的信息,叶玺慷慨大方的不仅把房子留给晚来了还有小粉,还有放在晚来这里的卡,一切后续的手续包括过户什么的,申哥会联系晚来。

哦,好。晚来对着手机点点头,多年来晚来习惯了他对晚来的安排,手机信息告知,申哥实际执行。

也好,省得晚来来回整理搬家,收着叶玺的房子车子和存款,晚来一点都没有不心安理得,如果文雀知道晚来只拿了叶玺这么多东西,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太凶残,你知道叶玺多有钱吗,你跟了他那么多年,还比不过他家保姆,你傻了吧!……

晚来不傻,晚来默默心说,生活应该有更多的可能,不是像过去6年一样。晚来和叶玺6年的生活描述起来很简单,他想结婚的时候晚来不想,晚来想结婚的时候他很忙,等到大家都不忙的时候不想结婚了。

6年期间,晚来好几次准备当叶太太,第一次是带着叶玺从老家回来的时候,没成功,因为叶玺回来后闷闷不乐很久,原因不知,结婚也就不了了之;

第二次是晚来开始准备婚礼,叶玺的工作遭遇低谷,他心情不好,晚来陪着也不能解决他的情绪问题,请了长假后还是恢复正常上班;

第三次是晚来怀孕了,准备辞职结婚,结果孩子没保住,晚来和叶玺也出现了裂痕。

没有第四次,那次的裂痕导致叶玺越走越远,最后分道扬镳。

兜兜转转一圈,最终回到了终点。彼时的晚来30岁,在24岁的大好年华,与一位长相好,人品不错的男人谈了一场来不及七年之痒的恋爱,然后在轻熟女的年纪恢复单身,一切看似悲惨,其实还好,至少我们的分开没有那么深的伤害,至少伤害没有那么多的倒刺,只是鸡蛋壳上有一丝裂缝,没注意修补也就注定蛋毁人伤。

Hey,亲爱的妈妈,晚来很好,不要为晚来担心。晚来依旧在这个年头这个时间点来为妈妈扫墓,今天是妈妈的默生,今年她已经46岁了。40岁的那年,晚来带着叶玺一起来这里看她,介绍那个生命中重要的男人给她认识,46岁的今年,晚来告诉他,他来过,又走了,留下了伤害,也留下了成长。

妈妈身边躺着晚来的姥爷,晚来一直称之为爷爷,一个不像农村人的老头子,是他一手培养出晚来的爸爸顾中原,也是他为晚来和妈妈撑起了一片天空。4年前,他抱着最后的遗憾离开了人世,舅舅说,姥爷是希望块看着晚来结婚生子的,在这个伟大的老人心里,最放不下的不是那么多的孙子孙女,反而是晚来,可是,晚来没有满足他的愿望。

姥爷的坟头栽种了两颗特别挺拔的松针,虽然没人说,但是晚来知道是爸爸让人种的,青青墓碑,挺拔松树,打扫的干净的墓地让晚来怀念这位慈祥不改的老人。爷爷,希望你不要怪晚来,也不要怪叶玺,我们真的尽力了。

第39章

宋家村近几年因为村落改道,很多地被政府征收了,虽然姥爷说过给晚来留下一分地,但是晚来早已把地给了几个舅舅,舅舅没拒绝,但是在家里给晚来留了一间房子,放着晚来和妈妈曾经用过的东西,朴实的舅妈把房子打扫的很干净,丝毫没有陈年棉絮,犄角旮旯陈旧的味道。

堂哥们早已结婚生子,甚至几个小几岁的堂弟都已经结婚或者找好姑娘,就只有晚来,孤家寡人。从叶玺只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有来过,堂兄弟们都以为他们分手很久了,话里行间都在担心晚来是不是伤害太深。其实,才分手不到三个月,但是晚来想解释也没任何意义了。

吃完晚饭,有的人去打牌看电视,有的人和晚来在堂屋里聊天,说说上海的事儿,也可以满足家里人对顾中原的念想。或多或少,家里人还是对顾中原有各种想法,姥爷在世的时候不让去找,爷爷去世后,因为时隔太久也不好去找他,现在有些人还是期待通过晚来希望找顾中原叙叙旧情。

晚来无法为家里亲戚提供更多的桥梁,过去的那么多年,晚来和顾中原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仔细算下来,平均每年一次,没有更多。

堂弟在边上像苍蝇似的飞了几圈,晚来想他是有话要说的。于是招呼他坐下来。怎么啦?需要姐姐帮忙的话,直说。

堂弟今年16岁,刚上高中,一直是个腼腆的孩子,期期艾艾的坐在晚来身边的小板凳上,低头闷声说,姐,你有男朋友吗?

看来是帮舅妈他们来打探消息的,晚来打趣道,还没有哦,姐姐没人要啊。

堂弟抬头,姐,你越来越漂亮了,怎么会没人要啊!

对啊,晚来同意的点点头,姐姐这么漂亮,怎么会没人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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