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看见这附近有摄像头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肯定已经记录下来了,所以才会打电话报警。
中年妇女一听要调监控,吓得直冒冷汗,生怕到时候看完监控发现她在撒谎,再给她治个什么罪,忙拦下交警,急急道:“警察同志,我招我全招,你可千万别治我的罪。是我闯的红灯,是我撞了她,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不敢了!”
交警了然地笑笑,“撞了人还敢撒谎,这幸亏被撞的人没事,不然可有你好受的。”
他绕着三轮车转了一圈,仔细查看后对中年妇女道:“我看你交通法规意识很淡薄,不仅闯红灯撞了人,还不给车上牌照,这辆三轮车暂时得扣下!”
“啥?”中年妇女一听大惊失色,不禁拔高了声音,“警察同志,我没读过书,不懂你说的什么法规,求你别扣我的车,我还得用它拉货呢!”
“你放心,车会还给你的,我们只是暂时扣留。”
“那就好,那就好。”中年妇女捋了捋胸口,这一天起起落落的,可吓死她了。
交警又看向温如瑾,见她嘴角噙着幸灾乐祸的笑,不由一愣,随即正了神色道:“既然现在事情已经明了,赔偿什么的你们自行商量吧!”
温如瑾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赔偿。”她不过是想给那妇人一点教训罢了。
交警点头表示尊重她的想法,目光下移不经意落在她受伤的胳膊上,但见那里破了一大块皮,鲜红的血蔓延开来,看起来触目惊心,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需要帮忙吗?”他用眼神示意她的伤口,“你受伤了,我看这车也骑不成了,不如带你去医院处理下伤口!”
温如瑾微微诧异,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臂,没想到这个交警还挺乐于助人。但她不想麻烦别人,道了声谢拒绝他,“不用麻烦您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我自己回家处理处理就好了。”
交警的语气却不容拒绝,“不行,伤口处理不好容易破伤风,正好附近就有医院。上车,我带你去包扎。”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男人就将她变了形的自行车扔在后备箱,只留给她一个高大的背影。
温如瑾愣了愣,旋即微微勾起唇角,心底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不愧是人民警察!
同学会(上)
车里只有交警一人,温如瑾想了想,放弃了坐后座的打算,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座。
一来是觉得坐后座不礼貌,好像把交警当司机一样;二来坐在警车后座总有种怪怪的感觉,跟被逮的犯人一样。
于是她心安理得的坐在车里,只是车内氛围略有点尴尬。
――太安静了!
安静的尴尬。
她觉得当一个空间只有两人时,什么都不说难免会有点尴尬,但她又一向不善言谈,与陌生人根本找不着话聊,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而交警……
她用眼角余光瞥了眼他,发现他将注意力全放在了开车上。
看来他也不想说话。
温如瑾更加坐立难安,她是个极其怕尴尬的人,但却没有化解尴尬的能力,只能让自己转移注意力缓解尴尬,于是转而打量起车内布置来。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警车,虽然是以这样一种始料未及的原因。
车里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除了水杯及后座的扩音器和警棍外,再无其他。
简洁单调,这是温如瑾看完后的唯一感想。
“伤口还疼吗?”交警突然开口。
“啊?”
温如瑾一愣,她以为他们会一路沉默下去,没想到他却突然关心起她的伤来。
不由将视线投在身旁的男人身上。
刚才没仔细看,此刻一看才发现他长得还挺干净清秀,只是肤色稍显黝黑,大约是常年在外执勤,风吹日晒的结果。
交警应该很辛苦吧,温如瑾想,不论数九寒天还是烈日炎炎,总能看见他们执勤的身影,一站就是一天。
半天没等到温如瑾的回答,男人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你伤口还疼吗?”
他没有凶她的意思,只是由于工作习惯常常需要扯着嗓子说话,久而久之形成习惯,便温柔不起来。
明明是关心人的话语,经他嘴里说出来却好像是在教训人。
“哦,不疼了。”温如瑾低声答他。
觉察到她的拘谨疏离,男人意识到可能是吓到她了,烦躁地挠了挠头,别扭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温如瑾沉默地点头,表示自己理解。想了想觉得他在开车可能看不到她的动作,才又道:“我知道。”
接下来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所幸医院离得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否则温如瑾觉得自己可能会在沉默中灭亡。
进到一楼服务大厅,远远看到挂号窗口排起了长队,交警蹙眉,低头问温如瑾,“带身份证了吗?咱们去自助服务机挂号。”
“呃……没有!”她平常出门没有带身份证的习惯。
“算了,用我的吧。”他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在自助挂号机上替温如瑾挂了号。
温如瑾立在一旁静静看他一顿操作,末了忍不住问,“用你的身份证真的没问题吗?”看病挂号不都是实名制的吗?
“可以。”他转身将打印出的小票递给温如瑾,“只不过不能报销罢了,拿上这个去五楼骨科!”
温如瑾接过挂号票,看到姓名那一栏写着“梁惟”两字。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笑着看向他,“原来你叫梁惟啊!”
“是啊!”梁惟不以为然,不明白她在兴奋些什么。
扭头不期然撞上她笑弯了的眼眸,睫毛又长又卷,像两把小刷子一样,蓦地在他心头轻轻掠过,激起层层涟漪。
梁惟突然感觉自己耳朵像是被火烧了一样温度急剧攀升,如果有面镜子,他猜一定能看到他通红的耳朵。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梁惟不自在地别过了眼,轻咳一声,“走吧!”
在诊室门口没等多久,就听到医生叫了他们的号。
梁惟先温如瑾一步进去。
伏案写病历的医生一抬头,就看到一身交警制服的梁惟,心头微微诧异,暗自揣测这位警察莫不是处理事故时受了伤,想到这里,不禁满脸敬意地问他,“警察同志哪里受伤了?”
“不是我,”梁惟嘿嘿一笑,侧开身,让出身后的温如瑾,对医生解释,“是她受了点伤,您给看看!”
温如瑾闻言,越过梁惟走到医生面前,撩开袖子露出里面的伤口。
医生仔细检查了伤口,又例行询问了一番,确认温如瑾只是皮外伤。
而后用盐水给她清理了伤口,又用碘伏消了毒。
末了嘱咐温如瑾,“注意结疤前不要碰水,还有近期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温如瑾颔首微笑,“我记住了,谢谢您!”
从医院出来,已经将近下午1点。上午发生了太多事,不知不觉已经错过了饭点。
想到今天麻烦了梁惟太多,温如瑾心里过意不去,觉得应该好好谢谢他。
“梁警官,今天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正好午休,我请您吃个饭吧!”
“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你要是请我吃饭那可就成行/贿了!”
温如瑾“扑哧”一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也怕万一真给他造成什么影响就不好了,不禁秀眉微锁,“那怎么办?”
“走吧,我请你吃饭!”
“这怎么行?”她已经麻烦他很多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他请吃饭?“要不我买点菜回家做吧,家常菜而已应该不算行贿。”
梁惟抬手看了眼表,还有一小时多一点就上班了,时间肯定是不够了。
“下次吧,今天怕是晚了。”
温如瑾略感遗憾,他们素昧平生,今日相逢不过是偶遇。
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看来,欠他的人情可能还不了了。
目送梁惟离开,温如瑾准备起身回家,突然想起来她的小破车还在梁惟车上,不由一阵懊恼,她这脑子真没用!
无奈地叹口气,梁惟早就走远了,她又不知道该去哪找他,况且那辆车经过上午的一撞恐怕已经不能骑了,于是只当它丢了,坐了个公交回家。
这边梁惟回到警局才发现竟然将温如瑾的自行车带了来,心里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