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能想到他西装下的衬衣大概也是湿透了。
这样狼狈的苏今朝,是她这么多年第二次见。
第一次是在她高三毕业那年的毕业典礼上,本应该坐上当晚的飞机出国的他。
却一身湿淋淋地坐在礼堂下看她跳舞。
那天典礼发生了很多事情,全场哭泣,或是有人大声朝她表白,她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记。
但是那天捧着花,从雨幕跑进礼堂,一身狼狈的苏今朝她记得很清楚。
站在角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跳舞的苏今朝,她也记得清楚,还有抱着她告诉她,等他回来的苏今朝她也没有忘记。
全部跟今天一样,只是他用了一个更为亲密的方式,加深她的印象。
岁安被他按在病床上吻的呼吸都要没了。
他才微喘着气放开她,轻吻她的额头,一双漆黑的眼眸都是愧疚:“对不起岁岁。”
她伸手,有些迟疑地攀上他的肩膀:“我没事,吓到你了。”
他将她拥入怀中轻声说:“以后不会出差了。”
岁安听着他的心跳声,这几天的委屈都无处掩藏,她揪着他的衣服,将脸埋进他的心口,顺便擦干眼泪:“以后也不许五天不给我打电话。”
“好。”
“私人电话不许给助理接。”
“嗯。”他轻轻地顺着她的长发,心口的恐慌渐渐平息。
岁安这几天没好好睡觉,现在躺在熟悉的怀抱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苏今朝见她没有动静,低头一看,就看到她睡了过去,只是眼角的微红,濡湿的长睫让他反应过来她在他怀里偷偷地哭了一回。
他心疼地摩挲着她的眼角,低头吻在她的脸上:“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就算疯了也不会离开你的。
五颗糖
岁安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窗外一片灯火通明,苏今朝正躺在她身边,闭着眼,青黑的眼下,显得他有些疲惫。
她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跟记忆中的十几岁的他没什么变化,只是有些岁月的痕迹,例如他右唇角那个淡淡的印子,是她咬的。
那是他二十五岁生日的那天,苏爸爸和苏妈妈都在外面奔波,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岁安刚好放暑假,她给他买了个蛋糕,做了一顿饭,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但是那天晚上,他在外面喝醉了才回来,回来没吃蛋糕也没吃她做的菜,而是把她压在客厅的沙发上,狠狠地夺去了她的初吻。
那会她被吓哭了,那时在她心中苏今朝只是她的哥哥。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慌乱中她咬破了他的唇,一把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吓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还是第二天他稀里糊涂地问自己,他的唇角怎么破了。
她才暗暗松了口气,想着他只是耍酒疯,才会这么做的,再加上后面他一直对自己很冷淡,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现在她看着那个痕迹,想到那天晚上的各种细节,脸有些发热。
苏今朝似乎很疲惫,她看了他许久都没醒。
不知道这几天去哪里出差,能让他这么累。
她一个人刷了会手机,苏今朝才醒了过来,看到她躺着看手机,十分冷酷直接把她手机拿走,然后把她圈入自己怀里,声音还带着几分睡意:“饿了吗?”
苏今朝见她点头,想拿自己手机给她点个外卖,但是一摸口袋,发现手机落在医院了。
只能拿起岁安的手机,他想也没想直接输入了解锁密码。
72259。
岁安看着他成功解锁,有些诧异,她从来没告诉过他自己的解锁密码。
他是怎么知道的?
苏今朝点开点外卖的软件问:“想吃什么?”
她立刻回道:“花甲粉。”
今天陈得亿在她病房吃了一回,香死她了。
“清粥一份,要什么小菜吗?”
岁安听他这么说,急忙又说:“我说的是花甲粉!”
“听到了。”他嘴上这么应着,但是已经给她下了一份清粥。
“是花甲粉啊。”她抬头看他,眼中都是渴求。
苏今朝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无奈笑:“知道了。”
“那你还点清粥?”
“我这是点给不好好照顾自己,还把自己搞进医院的小朋友。”他点好把手机放在一旁,抱起红了脸的她去洗漱室。
岁安搂着他的脖子,嘟囔着:“那就粥吧。”
等岁安刷好牙,正要洗脸的时候,苏今朝把她困在怀里,拿着温热的毛巾轻轻地敷着她的眼睛。
她不解地拿下毛巾看他,苏今朝又重新敷上去:“眼睛肿了,以后别偷偷哭。”
这话让岁安有些不好意思,试图挽回些面子:“没有哭,可能是睡太久了。”
“嗯。”他没有跟她争,但是他话里的笑意,让她有种自己无理取闹,被人无奈哄着的感觉。
一时只能咬着唇,不吭声。
毛巾的温度渐渐冷却,但是属于苏今朝的呼吸却越来越近。
她感知到他似乎想吻自己。
想退但是忍住了,呼吸不由地收紧。
下一刻一个温热的唇压了过来,他空着的手按着她的后颈。
这个吻轻而柔,没有渲染□□,像是捧在手中的水,偶尔轻抿一口的润。
洗漱室的灯咔嚓一声,黑了,狭小的空间让她的五感都聚在苏今朝的身上。
他的呼吸声有些重,身上的温度是不正常的高,手碰到的地方微微地有些湿意。
她察觉到不对劲,伸手想去碰苏今朝的脸,但是被他一把按在洗手池上。
他沉默地吻着,像是在舒缓一些伤痛。
岁安的意识被他吻的昏昏沉沉,等外面的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回不用她说,苏今朝放开了她,声音有几分干:“应该是外卖,我去拿。”
他说完没有开灯就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脚步又快又急。
岁安脚软地撑着洗手池,摸到开关打开了洗漱室的灯。
她转身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被吻的艳红的唇,带着几分水光,看起来比擦了口红还让人有气色。
她脸发烫,绑了头发,用冷水拍了拍脸。
拍完后看着镜子又发起了呆。
她觉得,刚才的苏今朝似乎不是很舒服。
*
苏今朝在公共洗手间整理了下才下楼拿外卖。
拿了外卖钻进一辆低调的豪车中,朝坐在驾驶座板着个脸的齐裕颂说:“今天抱歉。”
“呵,你的命跟我道什么歉。”
苏今朝对他的冷讽没有冷脸,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声音有几分倦意:“这次治疗可能不能继续了,后续的药可能还要麻烦你调整一下,至少要等岁安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能继续跟着你治疗。”
“你要是觉得你自己控制的住,我没任何意见。
只是你知道你现在的一个情况,你的情绪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了,心理疾病不是身体的疾病,它靠药物只是减缓不是根治。”
“再等等。”
齐裕颂用看疯子的眼神偏头看他,过了片刻他从兜里拿出一个手机丢他怀里:“你真的疯了。当初在国外,你冒着被退学的风险回国过什么鬼生日,我就觉得你是个疯子。”
“裕颂,谢了。”苏今朝举了举手里的手机朝他道完谢,就开了车门往住院部去。
齐欲颂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是骂了声疯了,就发动车子离开。
苏今朝带着外卖走向病房,岁安正坐在床上看综艺。
她见他回来立刻朝他展颜一笑:“你回来啦。”
“嗯,吃完了早点休息,明天出院回家休息,我去打个电话处理公司的事情。”
“好!”
岁安接过他递过来的外卖,就乖乖点头。
苏今朝摸了摸她的头,就去外面打电话。
他站在病房门外吩咐助理整理好急签的文件,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到病房内的岁安一边舀着碗里温热的粥,一边看着手机屏幕笑,天真灿烂的模样。
他不自主地伸手碰到玻璃,唇角弯了弧度。
岁安像是感知到他的视线,转头看过来,一双眼睛都是不解。
苏今朝转身装成没有看到她看过来,岁安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低头继续喝自己的粥。
他总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岁安喝了一半就喝不下去,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看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