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宁家要借钱,所有的人都从不担心他们不会还。
就宁致远现在的身家,他们还真不怕。
不仅如此,他们还怕自己动作慢了,这个给自己在宁家人面前刷好感度的机会错失了呢。
至于宁致远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出面跟他们借这点小钱呢?
很难理解吗,生意人嘛,总有个资金周转不灵的时候。
只要他家底儿在,偌大的公司存在,他们就不带怕的。
反正廖女士只是在亲朋好友面前提了一句,第二天好些个人便自己捏着银行卡,主动的找上了门来。
当日,宁致远跟宁家老两口都很欣慰,也挺得意于自己在亲朋好友圈里的影响力。
可如今,就像当初都上赶着送钱上门一样,现在他们也是迫不及待的上门要账了。
反正大家用的名头都是五花八门的。
不是自家孩子出国需要钱,就是那家老人生病需要钱。
金额少的,宁致远还能马上拿得出来,这样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和平结束。
金额数量大的,一时半会宁致远还真挪不动资金来还款。
一听到不能马上拿到钱,对方的脸色马上变得极为难看。
口里难听的话倒还没说出口,但紧紧相逼的架势却摆了出来。
好不容易,将人劝走了,宁致远是精疲力尽的仰面倒在沙发上。
他有些忿忿不平的嘟囔了几句。
这些人……
要不是最近公司出了问题,他那还用得着受这种闲气,直接一叠厚厚的红票子就甩他脸上了。
一旁的廖女士也面色很差,抿着嘴沉默得很。
刚才那个才离开的,是她娘家的侄子。
出了这一茬,让她在儿子面前也是很没面子。
廖女士郁郁的抬手给宁致远倒了杯凉茶,她对儿子的近况,也略微了解一二。
对此,她现在对那个咬下一大口肉扬长而去的前儿媳,已经不光是满腹的怨气了,更添加了几缕恨意。
对儿子不稳妥的做法,她也抱怨过,但气恼过后,更多的又是心疼了。
见着他现在疲倦的模样,有心劝慰几句,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屋外的门铃又响了。
“姑妈,表哥……那个之前你们向我借的钱……”
沙发上的中年女人讪讪的笑着,不好意思的搓着手,道:“这不是……家里要真不是万不得已,我真不会来,只是家里这不马上就要添新成员了……”
“我家媳妇再过几天就要生了,闺女儿被亲家母养的娇,好好的就铁了心要去月子中戏。”
“在那地方呆一个月,得好几万呢,还有小宝贝出生了,什么都得准备好……”
反正这人话里话外都是家里紧张,想要跟宁家要回借出去的那点钱。
这一天下来,这种事情经历过好几遭了,宁致远跟廖女士都有点麻木了。
只是他们也挺纳闷的,这倒凑巧,大家都赶上同一天过来要账了,难道今天还是什么黄道吉日不成?
宁致远脑子转上几个圈,心里有些猜想。
之前是压根没往这方面去想,可世上那有那么多刚好,凑巧的是呀。
接二连三的被自家人打脸,廖女士刚想发火,却被宁致远话赶在前头。
宁致远面色严肃而直白的问道:“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了什么我不知情的事?”
宁致远的表姐尴尬极了,口里滔滔不绝的话顿时哽在嗓子口,不知道该怎么再说出口了。
她尝试着去解释,道:“不,不是……那个……”
宁致远烦躁的拉高了声线,“表姐,只要你说出真实的原因,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有了这句话,宁致远的表姐肉眼可见的长舒了一口气。
她这表弟一贯说过的话都是一口唾沫一口钉,没有不算话的。
其实也不怪她紧张,当初为了体现两家的亲近无间,姑妈一开口,她连借条都没让他们打。
要是她表弟真破产了,就是有心还她钱,可能也有力不贷,况且还没借条。
真要是没钱还,赖掉了,她还能把人给杀了不成?
宁致远的表姐期期艾艾的说道:“外面,外面的人都在说……”
“说什么?”宁致远开始暴躁了。
“都在说你要破产了。”
“滚他犊子,到底谁说的,看我不去撕烂他那张臭嘴。”
廖女士一大把年纪了,也跟着被气得不行。
她目光犹如利刃,直挺挺的刺向自己的侄女。
宁致远的表姐被这样的眼神吓得一抖,不用人问,倒豆子般的将自己知道的抖了个干净。
“反正就是他们说……说表弟破产了……”
“公司老早就出了问题,不然,不然也不会向我们这些人借钱了……”
说着这些,表姐又赶紧添了一句:“我们也难……”
宁致远的表姐口里反反复复的就是那么几句,宁致远从她口里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
廖女士是更加气愤,使劲的锤了一下桌子,“放屁,我儿子生意做得不知道多好,绝对不贵破产的。”
表姐撇了撇嘴角,嘴上应承着是,心里却是不怎么相信的。
“致远,那这钱……”
“明天,明天就让公司财务打给你。我手头上暂时没这么多现金。”
第六百四十九章 丁克家庭(十二)
知道缘由之后,在宁致远的表姐离开后,但凡还有人上门来,堵着一口气的廖女士,在人家还没开口之前,便率先说了话。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
她就是要让这些势力的人看看,她家好的很,致远的公司也好的很。
当真不缺他们那点子。
宁致远犹豫了一下,有些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沉默下去,算是默认了自己母亲的做法。
虽然后果便是本就严峻的公司,更添新的风霜。
没了最大的合作客户,宁致远的公司生意一落千丈,另外还有很多小货款收不回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东挪西挪的,将廖女士帮忙借来的流动资金,在三天之内全还了回去。
偌大的公司一而再再而三的缩水,宁致远的心都在滴血了。
努力了二十多年的心血,一遭之间便损失了大半,心脏不好的,都能直接昏厥过去。
只是这种境况,他还是没跟家里的老父亲老母亲提起。
他们年纪都这么大了,不适合太多的操心。
不过好消息便是,缩小了很多倍的公司,总算是从之前的一系列动荡中挣脱出来,逐渐的平稳下来。
只是不管是规模跟利润,与之前是绝对不能比的。
只能说是挣扎在小康的及格线上。
生意场的上瞬息就是这么突然。
前一秒,你可能还是一个千万级富豪,下一秒你就成了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宁致远只能安慰自己,现在他还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一般的普通上好上不少了。
就他现在,也是很多人努力奋斗的目标呢。
只是他不这么想,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能将自己逼死不成。
倒霉的事告一段落后,不管是廖女士还是宁致远都急需一段喜事来冲冲最近的霉运。
迷信一点的廖女士,更是睁大了眼,铆足了劲准备给自家儿子再仔细的选一个旺夫的好老婆。
不过对于这点,她自己心里想想就好了,就是自己的儿子,她也没告诉过。
又是一连串的相亲事宜安排下来。
最多的时候,一天得有三四场的饭局安排。
就是小年轻这么折腾下来,也得累得精疲力尽,更别说宁致远年纪不小了。
保养得体的身子要垮,也是瞬间的事情。
在又一场饭局结束后,宁致远回去就拉了肚子。
问题是,这还不是一趟两趟的事情。
吃了药,到了第三天都还没好,虚脱得哪还看得出中年儒雅帅大叔的模样,整个就是一糟老头子。
早晨上完厕所,从镜子里无意中一看,宁致远自己都惊愣住了。
震惊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眼角的皱纹,鬓角的白发,深刻的法令纹。
他惶恐的找来手机,从相册中翻出半年前的照片,照片中的人与刚才镜子里的人,就像是相隔了两代的人。
就是有这么夸张。
隐隐的,宁致远心里升腾起一丝的悔意。
只是这丢丢的感觉,连他自己都没来得及发觉,就快速的钻进了心底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