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法长叹一声,目光仿佛飘到了百年前的十二峰。那只头顶还戴着两只毛绒绒小耳朵的小女孩双手合十,甜甜地笑着许愿十二峰鲜花盛开春天常驻。然后真的就开了漫山遍野的花。
“素昔很喜欢她的能力,她的愿望总能成真,可是后来事情慢慢发生了变化,她开始发现许愿和诅咒其实是一回事,只不过愿望不同罢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个姑娘被恶棍追赶,跑到十二峰求救,正好在山下遇到了素昔。”
“素昔许了愿望,当然,是诅咒那种愿望。”
“她愿那恶人从十二峰的台阶上滚下去摔死。”
“她的愿望实现了,那男人死了,摔死的。”
“那之后她开始随心所欲,凭自己喜好滥下诅咒,多少无辜之人丧命于她的口中,这些我不必多说了,各位都应该听说过。”
“那是修真界最黑暗的日子,师尊因此数次责骂于她,素昔便逃出十二峰,一手创建自己的理想世界,她有那么多忠实信徒,这件事对她而言很容易。”
“临走前她从尚且幼小的小地仙君手里抢走了丹华树种子,她的诅咒需要污浊之气,而丹华树是肃清世间浊气的神树,她容不得它。”
“再后来,便有修真大军讨伐素昔的那些事,师尊说素昔已经变了,世间只有我们师兄弟能制服她。”
“那时我们已经距离仙尊境界仅仅一步之遥,但制服她靠的却不仅仅是我们的实力。”
“靠的是一份喜欢。”
“素昔,一直爱慕祁云师弟。”
祁法顿了顿,飞快地扫了楚煦一眼,继续说:“但祁云心中并无情爱念头,甚至对素昔的爱意毫无察觉 ,这一点,在座很多认识年少时的他的人应当最清楚。”
“爱慕他的,何止一个素昔,只是祁云师弟心中只有大道而已。”
“后来我们交战,素昔落于下风,她苦求我们放了她,但是我们坚持要带她回十二峰,她肆意妄为害了太多人命,必须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素昔啊,她的言灵能力那么强大,但你们可能想不到,她从未对我们施加过这种能力。”
“只有那次,她失望了,于是她第一次对我们许了愿,希望我们爱上她,并站在她那一边。”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我立刻感觉自己的意识发生了变化,我爱素昔,并愿意为她与世界为敌,我知道这是她的言灵能力,不是我的本心,可我毫无办法。”
“但祁云不同,他一点都没有受到控制。”
“这给了素昔更大的伤害,因为素昔的言灵是无限扩大对方心中的意识,我喜欢素昔,便扩大成了疯狂的爱,可是祁云……”
“素昔因为祁云对她没有半分爱意而愤怒,在被祁云逼得退无可退之时,她选择了恶意的报复。”
“她,”祁法情绪有些激动,眼中渗出混浊的泪水,他哽咽着说:“她自爆了自己的丹核,以此为契,诅咒祁云终生不得所愿,至死方休。”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楚煦双手攥成拳,指节在大力下吱吱作响。
一些奇怪的,破碎的,矛盾的点在这一刹那全部连成了线。
为什么祁云会诅咒胖圆圆去死,他明明可以在所有人都昏迷不醒的时候直接弄死他。
为什么他要诅咒攀雷门的孩子们全部去死,他明明心力交瘁救了他们。
又为什么要在那时,诅咒自己去死。
……
如此想来,祁云的愿望其实从来都没有实现过啊!
只不过那些愿望披上了诅咒的外衣 ,便蒙住了所有人,包括楚煦自己的眼睛。
楚煦低下头,泪水成行。
他更清晰地记得师尊说过的那句“我不想我不愿”。
那时他问他愿不愿与他相好,他给出了最令人心伤的回答,可是到如今楚煦才真正明白祁云那时候说的是什么!
他说了愿意,但他又不能说。因为他的愿,终究会落空。
立刻有人站起来要说话,祁法双手虚虚按了按,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为什么祁云不干脆装哑巴不说话是吗?”
“呵,素昔那种级别的大妖以丹核为契设下的诅咒岂是那么容易就避开的。”
“祁云确实当了一段时间哑巴,但是我们却发现一旦他不开口说话,他心中所想就会成真。”
“但若是他开口说话,事情便会与他所说相悖,他天生一副好心肠,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心底期待人遭殃倒霉。”
“于是他选择做一个声名狼藉的恶人,处处语言得罪人,行的却是人间善事。”
“他一个人背负了所有,所有骂名。”
“他想过去死,但是却发现丹华树只有他的丹核能养,因为他的真气最是纯净,只有最纯净的人才能养成净化世间浊气的丹华树。”
“可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说?”有人哭着喊。
祁法摇摇头:“不行,不能说,我们曾经试着对师尊说,可是,在说出事情的前一秒,师尊爆成了一团血雾。”
作者有话要说:锁来又锁去嘿~~~如果小天使们最近读着读着突然有断层感,就是锁了又锁改了又改的后果QAQ
第27章 师尊的复活条件
祁法的声音缓慢悠长,楚煦垂着头坐在他椅子旁边的地上,越听越心惊,越听越痛苦,他的师尊,那样一位清风明月似的人物,负山而行竟已百年之久。
而自己还像一个孩子一般和他赌气,撒泼,半点没有真正用心去体谅他的为难之处。
如果我多用一点心,师尊是不是就不用走到今天?楚煦捂住脑袋,仿佛如果不用力按住他,他就会爆裂。
人群中有人喊到:“这都是仙尊的一面之词,有何凭证?”然后他就被身前的老者狠狠拍了脑袋,堵住了嘴。
祁法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步迈开便到了那叫嚷的青年人面前,他看着那个揍儿子的老者,叹息到:“裴门主已经明白过来了不是吗?”
那裴门主低垂着头,哽咽着说:“当年我本与度云仙尊是朋友,可是在我八十岁寿辰那日说起此生遗憾便是没有子嗣之时,他却说我理当如此,断子绝孙,我因此与他心生嫌隙,再无往来。”
“然而第二年你便有了一对双生儿女,为此还去十二峰耀武扬威地嘲讽了一番对吗?”
“是,老朽惭愧。”老头老泪纵横。
祁法又踱步到另一个门派前,说:“当初郑先生的师门只剩下了了十几人,你们又都是平庸之辈,郑先生曾经求助祁云师弟,想要他帮忙重振师门,保住你们惊浪一派的香火。”
郑门主抹去眼角泪珠:“他说惊浪一派到此为止,我因此气恼拂袖而去,再无往来。”
“我错了。”
惊浪门如今已有千余名弟子,在修真界不说是大门派,也可以混个中游。
祁法又走到下一个门派前,一个个问过去,楚煦静静听着,原来那些老门派竟然都被祁云得罪光了,难怪他的名声会不好,但这些门派如今无一不是如日中天,人丁兴旺,才知道原来是沾了祁云的光。
最后问到自家人。
“庞圆圆是吧,你们的事情祁云师弟都曾讲给我听,难道在黑潭之下,你没有疑惑过,为什么那蛇妖听见祁云的恶语之后,竟然没有任何恼怒?”
胖圆圆轰然跪地,十分自责:“因为妖兽类对于善恶有天生的直觉,她直觉师叔祖没有恶意。”
最后,祁法停在了楚煦身前。
不同于和其他人的心平气和,他的言辞中带上了严厉和责备:“你是他唯一的弟子,是他最亲近的人,竟然也选择怀疑他?”
“楚煦!你要知道祁云师弟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收徒?他把自己与世界隔离起来,生怕伤到任何一个人,但是为什么独独选了你?”
“他身体不行,需要一个至纯真气的人来接班守护丹华树是一方面,还有呢?”
“你记不记得你当年是怎么对他说的?”
楚煦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中流出。
“我听说过仙尊的事迹,大战素昔大妖,我体内也有和仙尊一样的热血,我想像仙尊一样荡涤世间邪恶,维护人间清正,再苦再难在所不惜,而这一切,只有仙尊能帮我成就。”
祁法摇摇头:“他以为你懂他。”
“可你最后做了什么?软禁他?连最后一句话都不肯听他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