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就没有。”裴既明想了想道:“他不怎么约束我,况且,我也不是正经的朝廷命官。”
“你这话说的。”言砚被裴既明的耿直逗乐了:“嗯…也确实是个小不正经的。”
裴既明无语:“我哪有不正经?”
“嗯,小裴大人最正经。”言砚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裴既明道:“我已经传信回去了,最迟明晚,会有影卫过来接应。”
“嗯,挺好,呼尔勒身份特殊,你是得加强戒备。”言砚认同道。
“不是…”裴既明抬眼看了下言砚,然后迅速垂下眼帘,低声道:“我想让他们直接送你回雍城。”
言砚一时没听懂:“我们不回寿州了?”
“我带呼尔勒回去,你先回雍城。”裴既明解释道。
言砚立刻明白了:“你怕皇上为难我?”
“…也不是。”裴既明认真措辞道:“我不想你同朝廷的人多打交道…”
“怕我再因为你陷入危险?”言砚一针见血地问道。
裴既明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地嗯了一声,然后解释:“言砚,六合司树敌太多,我不得不防。”
“嗯,我先回雍城。”言砚应道。
裴既明难以置信地抬头,他以为说服言砚要费一番口舌。
言砚看他疑惑的样子,笑了下,抬头看向夜空,闲话家常般地开口:“我以前总觉得将你看在身边才觉得安心,当然,我现在也这样觉得。”
“正如我有自己的考量,你也有自己的考量。”言砚笑了下:“你凡事替我考虑,我自然也不忍你为难。”
“言砚,你喜欢上谁,就会对谁这么好吗?”
“是啊。”言砚笑道:“不过除了小裴大人,我想不出我还能喜欢谁。”
“……”裴既明欲言又止地看着言砚,片刻后,忍不住问道:“你这话怎么那么像…齐昭说的?”
言砚神秘莫测道:“可不一样。”
“哦?”
“他这话都不知对多少人说过了。”言砚嗤道,然后,言砚弯了弯唇角,看着裴既明:“而我,只对你说过。”
小裴大人被撩了,他站在原地没有反应,不知所措地看着言砚,心想,我该说什么?
言砚忍笑,一本正经道:“给点反应啊。”
“你想听什么?”裴既明冥思苦想道。
“这是听什么的时候吗?”言砚佯做无奈道。
裴既明一时没听懂:“什么听什么?”
“我现在可什么也不想听。”言砚意味深长道。
说完,言神医欺身上前,吻住了还在苦苦思索的小裴大人。
第126章 曾经沧桑
言砚先回了雍城,裴既明带着呼尔勒回了寿州。
裴既明擅离职守,晋安帝随便问责了他几句,由于他带回了柔然世子,算是将功抵过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晋安帝是有意护着裴都督的。
事情如愿进展,晋安帝暗地里拿呼尔勒威胁乌桓,乌桓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只好以自己病重为由退兵,柔然一退,北岳十三部实力大大削弱,晋兵趁机大举进攻,北岳节节败退。
其他十二部将败退的原因归结于柔然,乌桓可汗带柔然部北迁,北岳内部为争夺柔然部留下的草地,又起内乱,晋军乘胜追击,至此,北岳彻底大败。
晋安帝正月亲征,期间历时六个月,晋兵大胜,消息传回晋国内部,举国欢腾。
夜风习习,晋安帝独自一人站在城池上,望着城池外一片孤寂的草原,神色晦暗不明。
裴既明走了上来,他看晋安帝独自站着,侍卫都几丈外站着,犹豫了一下,裴既明还是走了过去:“陛下。”
晋安帝微微侧脸:“裴卿,你回来了。”
北岳与晋国议和,晋安帝派将军冯旭去谈判,为防止变故,晋安帝又派六合司暗中保护冯旭。
“谈判事宜,冯将军已处理妥当,合约正在草拟,之后会请陛下过目。”裴既明禀报道。
晋安帝淡笑道:“谈判场上的事,冯旭最合适不过。”
裴既明应了一声,然后就站在了晋安帝斜侧,听从安排。
晋安帝回头看裴既明离自己有些远,于是抬了下手招呼道:“裴卿过来些,陪朕说说话。”
裴既明依言过来了。
“北岳与大晋僵持百年,朕即位二十余载,每年都被边境问题所困扰。”晋安帝望着不远处的草原道。
“当年崇彧侯在世时,胡人退居边境千里,七载未曾来犯,那七年,大晋河清海晏,国泰民安。”晋安帝抬手,随意比划了一个七的手势。
“崇彧侯伏诛后,六合司曾凭你父亲一人之力,安定边境几年,可终究比不上当年的崇彧军。”
“世人皆知,六合司为大晋利刃,提起六合司,北岳人无不胆战心惊。可若提起当年的崇彧军,北岳人除了胆寒,更多的是敬佩。”晋安帝真心实意道:“论行军打仗,你父亲不如崇彧侯,朕也不如他。”
崇彧侯?又是崇彧侯。
裴既明思索着问:“陛下,当年崇彧侯所犯何事?”
晋安帝沉默片刻,良久方道:“你父亲说他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陛下明明可以直接说这四个字,为何要加上“你父亲说”这几个字?裴既明心想,看来当年崇彧侯一暗,确实有猫腻,从喻勉,到百里慕风,再到杨开泰,均与当年崇彧侯一案有关。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裴既明没有问,当然,他也没资格问。
“通敌叛国啊…”晋安帝发出一声喟叹:“证据确凿,朕能如何?”
“经此一事,大晋将才没落,边境仅靠六合司镇压,北岳与大晋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冲突。”晋安帝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如今战事结束,战争却并未结束,朕如何能安心?”
裴既明道:“六合司任凭陛下吩咐。”
晋安帝无奈地笑了笑:“六合司是利刃,利刃虽然锋利,可如何抵得过北岳铁骑?”
“抵得过一时,抵不过一世的。”晋安帝淡淡一笑。
晋安帝轻轻摇了摇头,笑道:“罢了,不说这些,如今谈判正顺利进行,依冯旭之才,为边境谋个两三年安定不在话下,大晋人才济济,将才…会有的。”
“嗯。”裴既明点头道。
裴既明看着晋安帝略显孤单的背影,心中纷乱。
帝王一生,所求何物?如何求之?
人生一世,所求何物?如何…求之?
“陛下。”裴既明和声道:“我想离开了。”
晋安帝听见裴既明的话,并无多大反应,他缓缓回身,端量着裴既明。
裴既明静静地看着他,神色泰然。
“知道吗?”晋安帝眯眼笑了下,继续看着城外的草原,不紧不慢道:“朕一直在等你说这句话。”
裴既明愣了下:“嗯?”
晋安帝轻言浅笑道:“裴卿,你听过故事吗?”
没人给裴既明讲过故事,裴既明如实道:“…未曾。”
“既明,朕给你讲个故事,可好?”晋安帝看向裴既明的眼神宛若一个长辈。
裴既明点头:“陛下请说。”
晋安帝的思绪被黑夜拉的很远,这个故事…要从何说起呢?
故事里,有一个皇帝,皇帝未登基时并不是储君,只是一个王爷,可王爷文韬武略,样样比太子强,于是便惹得皇后猜忌妒忌,皇后与太子合谋陷害他,他就被父皇贬到了边境。
王爷并没有因时运不济而萎靡不振,他在边境的那些年,结交了许多至交好友,其中就有一个青年将军,将军惊才艳艳,偏偏投笔从戎,王爷十分钦佩将军,常与他把酒言欢,共谋退敌之策。
二人年少轻狂,也曾不知天高地厚,当时戍边的老将军曾告诫过他们要行事谨慎,可二人将老将军的话只当成耳旁风,没放进心里去。
直到一次陷入危机之中,二人性命垂危之际,老将军之子率轻骑将他们救了出来,二人感激涕零,戒骄戒躁,改过自新,后来却发现,老将军之子竟然是个女儿家,可姑娘不拘小节,性情豪爽,经常与将军和王爷二人开怀畅饮,在王爷的建议下,三人结拜成兄妹。
老将军战死,圣上念其居功至伟,封其女为郡主,郡主之后就离开了边境。
战事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故去而结束,后来王爷暗中扮作商人潜入敌军内部,打算与将军来个里应外合,逛奴隶市场时,王爷看见一奴隶主正在毒打一奴隶,奴隶拼死反抗,被打得皮开肉绽,十分凄惨。王爷心中不忍,就将那人买了下来当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