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了别叫我金毛,听起来好像个混混!”
“可我们不就是大人眼里的混混吗?”甘萦心自嘲道,“乖学生现在都坐在教室里,哪会像我们这样,坐在快餐店一边等待同伴,一边为接下来怎么玩而烦恼?”
“干嘛说得这么伤感,我们至少玩得开心呀,当个普通大学生哪能体验这种乐趣?”
“感慨一下罢了…饭也吃完了,赶紧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到哪了。今天不到天明不散场。”
*
“同居的人凌晨四点还没回家怎么办?在线等,急!”
顾语此时的内心,就如同这类现实网络求助标准格式一般,焦急而无措。
尽管顾语早从方源那听闻,甘萦心常常夜归,但甘萦心夜归的时间还是超过了顾语的预想。
方源配给顾语的手机里存有甘萦心的电话。
起先顾语害怕拨通电话会惹得甘萦心不快而迟迟未动,但当担忧情绪占据了主导后,顾语便不管不顾地拨了出去,谁知电话竟无人接听——她心里更着急了。
然而着急也无计可施,甘建舟与方源的电话均已关机,而顾语又不知甘萦心任何一个朋友的联系方式,于是她只能打开大门在客厅来回踱步,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夜归的甘萦心。
“她是在外面玩还是去朋友家借宿了?”
“这么晚会不会遇到什么坏人啊?她有没有朋友跟着啊?”
“不行!等她回来了,我一定要想办法套出她朋友的一些资料!”
顾语宛如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不断地跟自己对话,好达到分散自己注意力,缓解内心焦急的目的。
“叮咚——”
或许是老天可怜,在顾语念叨了一刻钟后,三号房大门斜对面的电梯终于发出了声响。
回来了?!
顾语面露喜色,健步如飞奔到了门口,但她撞见的画面却辜负了她的期待,令她的面色瞬间如土。
看见顾语,闻千饮便把睡在他背上的甘萦心放了下来,改以双手搀扶着前行:“居然还没睡,是在等她吗?”
“嗯……”顾语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小姐喝醉了?”
“没喝酒,困了而已。”闻千饮扶着甘萦心,站到了顾语面前,“你在我就不进去了,她很轻,你应该扶得动。”
轻不轻不用你告诉我!我不仅扶得动还抱得动!
顾语似乎听见了自己磨牙的声音。
“麻烦你了……请问应该怎么称呼?”
大局为重,为维持人设,顾语怯懦地探出了手。
“我叫闻千饮,今年十九岁,”闻千饮收回了手,让甘萦心随惯性砸进顾语怀中,“你要是比我大就叫我小闻,比我小就叫我闻哥。”
哥你个头!我几个空间的年龄加起来,能让你叫我一声阿姨!
顾语越看闻千饮越觉得碍眼。
“你比我小一岁,但我称呼你小闻好像不太好吧,小姐要是听到了……”
“她现在可听不到,不是吗?”
闻千饮咧嘴一笑,露出了八颗牙齿。
这个轻浮的黄毛,美男计对我无效!
顾语被闻千饮的标准笑容晃瞎了眼。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扶小姐回房休息了。”
“好,那我走了…嗯不对,你叫什么呀?”
“我叫顾语…”
“OK!那就拜拜顾语小姐,希望我下次来还能再见到你。”
“拜拜……”最好永远别来!
锁上大门后,顾语立马催动了字诀,而后她膝盖一弯,拦腰抱起了熟睡中的甘萦心,愤然地走进了卧房。
第一次进甘萦心的卧房,顾语却生不出任何旖旎心思,她把甘萦心轻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却没急着出门去给甘萦心端水洗脸。
“让你不乖…让你晚归…让你跟别的人那么亲密……”
顾语把右手手指弯成了钳状,不停拉扯着甘萦心光滑又富有弹性的圆脸蛋。
第六十四章 尝味(六)
比起苏醒,甘萦心更喜欢沉睡。
在苏醒后的世界,她既见不到挂念的人,也过不了向往的生活,还总被教育应认清现实,没有任何乐趣可言。
但沉睡中的世界,却与之不同。
睡梦中,时间被定格,美好被锁定,万事如当年。
倘若怀念,闭上双眼放空思想,便可回顾;倘若餍足,张开眼睛清醒大脑,便可离去——梦中世界,她来去自如,绝对自由,从不担心会被人窥探到行踪。
大道理谁没听过?
什么‘执着于过去,会被困于未来’,什么‘一念放下,万般自在’,不过都是些自认洒脱的人讲的风凉话罢了。
没有过往,便不会有现在,又怎么谈得上未来?
而过往之所以难忘,正是因为它曾让人体会过何谓幸福,劝她放下,便是劝她放下心中唯一的美好,如同让她慢性自杀。
曾有人骂她,仗着有个好爹为所欲为,当时的她听了却没有生气,只想大笑。
俗人眼里判断好坏的标准,难以摆脱钱、权二字,大概在他们眼里,穷苦人家都是坏人吧。
说来无人相信,若能自主选择,她宁可自己老爸是个人微言轻的人,至少这样的老爸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去陪伴他该陪伴的人。
犹记幼年,老爸初涉商海,还经常带她和妈妈出去郊游;可他事业越旺盛,发展越好,她们就越来越难见到他。
她很清楚,老爸不是因为在外面有了新欢,才冷落了她们母女。她知道妈妈也和她一样。
但她却未曾料到,妈妈要的,不单单是对感情的忠贞。
所以结局,早已注定。
妈妈远赴海外,追逐心目中理想的爱情与婚姻。
而她,却成为了妈妈逐爱之旅上的累赘,尽管妈妈不会承认。
被判给老爸抚养,在她的预料之中。
妈妈走的那天,她没哭没闹,只望着妈妈的背影渐行渐远。
离开之前,妈妈曾问她,想不想和她去海外玩一段时间。
她摇了摇头,并没有回话。
“乖…”
未得到回应,妈妈抚了抚她的头发,便转身离开。
她好想说,其实她不乖,或者说,她不想要这么乖。
乖孩子懂事,乖孩子体贴,乖孩子善解人意,却没有人能看穿乖孩子的真实想法,或是看穿了也当作没看穿——因为大人们都认为,没哭没闹代表没那么伤心,过一段时间就能自然痊愈。
她明白,这样的结果并非全是大人的错,自己不够坦诚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可她多希望亲人能读懂她的心声,多希望自己还拥有自由自在对父母撒娇、耍赖的权利。
当乖孩子太累了,反正也无人愿意管教她,她离经叛道又有何不可?
*
“今天也是无趣的一天……”
上午十点,甘萦心从睡梦中转醒,对自己送上了早安问候。
她如往日一般慢悠悠地起床穿衣,又如往日一般慢悠悠地对镜梳头,做自我评价。
嗯,今天她的头发还是保持在完美状态,她的脸蛋也一如既往的……咦?怎么感觉比平时更圆?
甘萦心凑近镜子,仔细观察了起来。
怎么肿了一边?我脸睡浮肿了吗?
甘萦心困惑地抚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右半边脸。
…今天又不出门,懒得管了。
小小插曲没有影响到甘萦心的惬意心情,她拿起梳子继续梳头。
“小姐早安,”洗漱完后,想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啥口粮的甘萦心,撞上了在她卧房外守株待兔的顾语,“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吃吗?”
“你为什么能心平气和地问我这个问题?”甘萦心一听顾语提吃饭的事就气,“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休想再让我当你的小白鼠。以后你做的东西都自个儿吃,别来问我。”
顾语不紧不慢地回道:“可今天的早饭都是买的,不是我做的。”
之前被她吐槽过厨艺的那些家政阿姨,有哪个不是一副巴不得她出去吃的模样?别说下楼给她买饭回来了,不给她老爸告状,说她难伺候都算好的。
感觉新鲜,甘萦心的语气也不自觉放柔了些:“……算你识相,那我就勉为其难尝一尝吧。”正好她今天懒得出门,有东西吃总比饿着好。
早饭比甘萦心想象的丰富,摆满了整整一桌。
桌上既有中式的米糕、包子、馒头,又有西式的三明治、土司、沙拉,白粥、豆浆、酸奶也一应俱全,兼顾了多种口味。